:“再者,你父亲已经让璎珞去扬州她外祖家了。”
“什么?”宋时薇闻言,怔怔抬头,咬牙道:“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包庇宋璎珞。”
她早该猜到,宋启云向来偏爱林小娘所出的几个子女。
除了在过去两年,因她和太子的关系,宋家跟着水涨船高,宋启云才开始重视她这个庶长女。
从始至终,她都是颗棋子,无用则弃。
宋时薇心中恨意压不住,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退婚,她绝不会再让宋家和赵临渊踩着她的尸体上位。
“我小娘葬到哪?”宋时薇用力抹了下泛红的眼尾,哑声问道。
方元容静默片刻,才开口:“西城郊。”
宋时薇晃了晃身子,还是哽咽了,“西城郊......”
那是处乱葬岗,荒郊野岭,埋葬的都是些无名之尸。
“事以既此,认命吧时薇,从你决定逃婚乃至退婚那一刻就注定要站在宋家对立面,这些都是你的因果。”
方元容将佛珠收拢起,似乎是疲了 ,不愿再多说,转身离去。
“我不会认命。”身后响起宋时薇的声音,字字铿锵,像是要让什么人听到。
“我倒是想看看站在宋家对立面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你们包庇宋璎珞可以,那我宋时薇从此以后不再是宋家女,未来宋家荣辱富贵一概与我无关。”
“砰”,书房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紧跟着是宋启云咆哮的声音。
“滚,逆女!我倒要看看你的翅膀有多硬!你最好是像说的这样硬气,别到时候又做了什么连累宋家!”
方元容讶异,侧头望向宋时薇那张柔美秀气的脸,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没由来的,方元容第一次觉得这个庶女陌生,宋时薇平日里最为温顺谨慎,不曾像这两日这么离经叛道过。
她没有去细想,既是宋家弃子,多说在无用,只道:“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收拾休息吧,明日一早官家派的人会送你前往寒山寺,路途遥远,望一路珍重。”
院内洒落一地月光,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烛光拉长了屋内人的人影,映衬在槛窗上,隐隐传来宋启云的叫骂以及方元容的安抚声。
宋时薇静静伫立了一会,随后转身去了静明院。
静明院的下人都被遣散,整个院落静悄悄,她把庄小娘遗留下的东西收拾一番。
果然,值钱的东西都被拿了。
宋时薇没心情再去追究,把东西分类归拢到箱子里,然后掀开床底下的木板,找到一个暗格,摸出藏在里面的小木盒。
打开木盒,有几十张银票,以及一块水头上好的青玉,只有拇指大小,雕着芙蕖花,做工精巧。
这青玉是作为回家的信物一直被庄小娘藏着,生前庄小娘就告诉宋时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宋家或者汴京城无宋时薇的容身之地,便让她带着青玉回外祖家。
宋时薇眼眶微红,手指摩挲着小木盒,从前庄小娘经常和宋时薇打趣,这个木盒就是她们母女俩的小金库。
宋府日子并不好过,但有小娘在,一切又好像没那么糟糕。
宋时薇吸了吸鼻子,然后起身找了根绳子穿过青玉,戴上脖子。
翌日,天光才透亮,宋时薇一身素白裙衫,头未带簪,怀里只一个包袱,就从宋府后门坐上马车。
马车寂寥地踏在尚无人烟的长街上,宋时薇掀开帘子,最后看了眼这汴京,仿若梦一场。
前世,她最后在牢里的日子都在假想自己能像自由自在的鸟儿,逃脱汴京这牢笼,如今她终于要离开这地方。
直到马车出了城门,渐行渐远,巷口处一辆黑金楠木马车放下了窗牖,缈缈茶香从车厢内溢出。
侍童将煮好的茶奉上,不禁好奇问道:“殿下真的要任由宋姑娘去寒山寺?”
赵临渊一身淡青色团花锦袍,懒散地倚在短榻上,上挑的桃花眼带着漫不经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只听他道:“猎物偶尔也要放出去溜溜,见识了外面的险恶,才会心甘情愿回来待在主人身边。”
在他看来宋时薇不过是闹小脾气罢了,也许十天半个月,她就该低头了。
到时他再收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