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希冉离开沈宅，暂时在外面租了一间客栈。

楼下，有小汽车行驶进了巷子口，车灯亮起，刺得她双眸微疼。

傅云亭从车上下来时，待他上了楼，站在门口，蒲希冉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想要躲开。

“这就是你拒绝我之后的日子。”傅云亭所有谦谦君子的姿态尽数抛下，一步上前，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拉得后退了两步。

“我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拜你所赐么？若没有当初一场荒唐，最后落得个给你做妾都不肯，我会因此被夫君休出门去？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得意吧？”蒲希冉被强迫多了，由着他拉至身边，也没有习以为常。

“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我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想回你身边重蹈覆辙。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我不是你养的一条狗，能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往他身上捅得刀子多了，已被她磨练出了铁石心肠。

“我不给你活路？还是你一直不肯放过我的心，让我踏实过日子。”

“不是你么？不然沈林轩如何会得知旧日报纸上的事？果然，谎言说多了，穿帮到自己都圆不回来。”蒲希冉冷嗤，被他拽着手腕，还在拼命挣扎。

“你就是这样，你不要我，也不准别人要。我好容易给自己找到了家，你又来搅和。”

傅云亭似乎未料到她会这样说，瞳孔一震：“你是这样想我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她不知道，他宁愿自己过得一塌糊涂，也希望她过得幸福。

“我整你，不如直接治他。”傅云亭放开了她的手，看她被自己握得微微泛红的手腕，不免有些心疼皱眉。

“我直接将他挤兑出北平，让他在这站不稳脚跟，你家人舍不得你远嫁，不是直接一步到位？”

“你错了，就算他不肯为我留在北平，我也愿跟他远去沪上，还不耽误我继续完成学业。”蒲希冉知晓是误会了他，不愿道歉，脸上却有些挂不住，神色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

甩了甩手腕，道：

“就算你是无辜的，任由你老婆去挑拨，你也有责任。”

“好，你可以给我安个教妻无方的罪名。但她得是我妻子吧？我很早就与她和离了，你希望我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指手画脚吗？”

傅云亭不会受她的激将法，若真去逼沈林轩，回头让他们风雨同舟，患难见真情，情比金坚，不是反倒给人做了嫁衣？

蒲希冉不愿跟他低头，承认错误，抬起下巴，嘴硬道：“算了。潘氏是乡下穷苦出身，你们已然和离，你再去为难，反倒是恃强凌弱。”

蒲希冉看他朝自己走近，剜了他一眼：“你在外人跟前装的道貌岸然，偏在我跟前是衣冠禽兽。”

“是啊，见到你，就装不下去了，暴露本性。”傅云亭已经牵着她的手，回身关好了门。

“见到我了，从前沈林轩讹你的钱，也不用还了。有本事，让他跟我来要。”

傅云亭瞧见她住的地方，破破烂烂，倒是被她收拾的干净、温馨。也许有她在的地方，就有家的味道。

“这里比潘子珍的老家还破。”

傅云亭不过随口感慨了一句，立即被她怼了回来：

“是啊，比跟你钻的那间客栈还破。”

傅云亭一噎，有几分心疼和内疚： “你确实比我狠。以前我成亲，可心一直在你这。不像你，谁对你好，就跟谁走。”

“你错了，就算你再对我好，我也不会回去。”蒲希冉嘴上这么说，但想起自己处境，还是不由得心情低落。

“行，你不肯跟我，那我来跟你合租，以后你的床分给我一半。”傅云亭没将她戳穿，小心翼翼维护她的自尊心。

“你现在能有八十斤？”他在心底骂了一句娘，心疼便想不起绅士风度，头一遭对她不是用哄的，而后凶巴巴威胁：

“要么我留下来跟你合租，要么你跟我走，离开这里。你选一个。”

“我以前也没这么重。”蒲希冉一颗心渐渐软了下来，听他这无理取闹。

“我生就不如北方那些汉子魁梧、女人高挑，又不是养猪。”

不能靠身高找齐，怎么涨那么多斤。

“以前你就不健康，现在更是折腾得皮包骨，一脸大烟相。”傅云亭可不管那些，他说到做到。

从前跟了他的时候，还长了点肉，后来开始抽条，褪去婴儿肥，再没胖起来过。

蒲希冉坐在桌前，许久不搭腔。

傅云亭在屋里踅摸了一圈，捡起围裙，系在西装外头。

角落里，放着不知她从哪个菜市场、倒腾回来的，人家不要的烂菜叶，煮了些米饭，炒了两个青菜，一点肉丝也不见，更是恼火。

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用尼古丁控制着情绪。

饭菜一一端上桌，见她半天不做声，不知什么时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