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2 / 3)

光四散,冷清空荡的船舱瞬间被满目暖阳填满。

墨无痕浴在光中,长而密的睫毛低垂,有细小的金芒舞动。

这人平时总是一副疏懒轻狂的模样,好似什么都瞧不上,无所畏惧,就连最令人畏惧的皇权在他眼中都似乎渺如尘埃。

但此刻,包括昨夜,他在诊脉救人时却是格外认真专注。

玉手垫脉枕,皓腕覆青纱,两人隔着一张寸许长的方桌,相对而坐,墨无言则静立一旁。

诊脉时切忌多言,她便只能胡思乱想打发这无聊时光。

在男女大防上,墨无痕比她还在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女流氓,要玷污他清白似的。果然有了心上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瞧他如今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大概心上人业已无事了吧?

诊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墨无痕收手,道:“还算平稳。切勿多动,静养为要。”

楚楚刚要张口,又听他道:“话也少说。”

楚楚:“……你少诓我。”

墨无痕:“那你不如多说几句,看我有没有诓你。”

吓唬人也就罢了,偏还神色郑重,和真的似的,楚楚一下子樱口紧闭,惜字如金。

“既已无事,楚三姑娘慢走,不送。”

“有事!”楚楚叫住要去开门送客的墨无言,问墨无痕,“跟我讲讲离王呗。我对他了解不多。”

她看史书向来囫囵吞枣,只记些重要事件。至于人物背景、因果缘由、历史偶然与必然、真假对错等等,她向来不怎么关注。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若她当时能多查查南齐众人的身世底细,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只知大事结局,细节一概不知”,被动得很。

墨无痕道:“了解他做什么?”

“多知道点东西总没什么坏处吧?”她可不能说是因为知道离王后边要反想提前了解底细,“万一哪天能帮你们个大忙呢?”

墨无痕重新执子研究棋局,对墨无言道:“你来讲。”

讲故事,这可是墨无言的老本行,他当即神飞色舞原地讲起来,楚楚托腮听得津津有味。

可遇不可求、一掷千金才能听上的乌有先生说书,如今就这么被她听到了,还是私人定制、精彩独享的超值VIP待遇,她偷瞄一眼正凝神细思的墨无痕。

走后门的感觉,真好。

话说离王本是当今陛下齐武帝的胞弟,年少称王,封地金陵,日子过得可谓是相当滋润。奈何人家雄心勃勃,金银在手,不思美人美酒,只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盼着哪日机遇一到原地造反。

这个机遇,还真被他等到了。

十二年前,原任骠骑将军墨忠、辅国将军墨诚,兄弟二人拥兵造反,逼得大齐南渡。南渡时,齐武帝连发信号向离王萧顺求援,谁知全部石沉大海,就连派出送圣旨的亲兵都是有去无回。

若非金玉阁墨信依靠手下漕帮接应齐武帝,怕是离王早已得逞霸占江南,而齐武帝一家全部成了北燕墨家人的刀下亡魂。

本是打算借刀杀人,谁知半路杀出个墨信,护着齐武帝和大批人马安然无恙到了金陵。

萧顺深知大势已去,索性负荆请罪,谎称病重未能及时救驾,主动上缴手中兵权以求免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齐武帝终是再也信不过这个胞弟,却仍念着手足之情留他一命。名为就封实为圈禁,贬至云中平阳。而萧顺为打消帝王疑心,留了嫡长子在金陵为质兼太子伴读。

本是一直相安无事,谁知两年前质子却突然暴毙。

质子死得蹊跷,有人道是齐武帝南渡时痛失十三皇子公主,愤恨已久,终是忍不住杀质子以泄愤,端的是父债子偿。也有人道是离王起了反心,以质子之死为借口,意图谋反。

帝王之心便不如先前安稳,又不知离王如何做想。此去平阳,多半是以贺寿之名行探查之事,如若坐实谋反,南齐大抵要乱。

如今的局势可谓是微妙的很,亲兄弟为了皇位互相猜忌彼此生疑,北燕人还没打过来,眼见的又要起内讧。

楚楚听完,觉得脑细胞死了大半,最后只看着墨无痕叹了句:“同为墨家人,一个打,一个救。若非他们所做之事自相矛盾,我都要怀疑这墨信和墨忠墨诚二位将军是一伙儿的。”

墨无痕神色一凝,抬头看她,“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怀疑他们一伙。”

楚楚一摊手,耸了耸肩,“不知道,直觉而已,可事实立不住脚。”

说罢,却见墨无痕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便怀疑道:“你们金玉阁……该不会真和北燕有什么关系吧?”

毕竟有人曾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她总觉得金玉阁目的不纯,墨无痕此人也绝非复仇这般简单。

阴云蔽日,屋内又是昏暗一片。墨无痕匿在窗扇的阴影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