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巧，又见面了。”戈冯些眼睛微微睁大作惊讶状，眼底却分明含笑。

“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林岫倾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倒是你，”戈冯些慢腾腾地从地上捡起一张有折痕的草稿纸细细端详，“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当然是收藏我的真迹了。”戈冯些靠着一旁的墙抱臂环胸，歪头看林岫倾噙着笑，“字很好看吧？就像本人一样。”

林岫倾重新拿起自己的发言稿，嘴上极尽敷衍：“嗯嗯嗯。”

“不要这么轻易爱上我，我会苦恼的。”戈冯些手指轻敲太阳穴，略略蹙眉道。

林岫倾把纸一收，没好气地回：“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上你的，放心好了。”

戈冯些微微挑眉睨她，尾音徐徐上扬：“哦？这么绝对？”

林岫倾脑海中浮现那个比女子还婀娜多姿的男生夹声叫戈冯些“哥哥”的模样，笃定地点点头。

戈冯些还欲再说些什么，台上主持人却开始一连串地报幕：“下面有请来自信息科学技术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大一新生戈冯些同学上台进行优秀新生代表发言。”

林岫倾想，做主持人也不简单，要一口气念完这么多字，气得有多长。体测肺活量那项肯定能拿满分吧？

戈冯些打了个响舌，眨了眨眼，冲林岫倾狡黠一笑：“走了。”

林岫倾莫名感觉心跳有点快，姐妹就应该有姐妹的样子，无差别放电是怎么个事。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把凌乱的思绪一秒清空。

经过戈冯些这么一打岔，原先紧张的情绪荡然无存。林岫倾手执发言稿默念，稿里的内容都是她自己写的，早已烂熟于心。她透过后台帷幕的缝隙看着台上正在讲话的人：

“……有人说过，最好的天赋是才智，最大的不幸是无知。[1]只有正视自己的无知，才能扩大自己的知识。[2]今天站在这里的我和各位一样，百年后都将会是毫无二致的一抔黄土。在宇宙的尺度上，我们不过是渺小的一芥，当然，也可以是一切起源之奇点。现正春华枝俏，待秋实果茂，与君共勉。[3]”

虽然林岫倾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但她能够想象到他的神情，一定自信而恭谦。

其实刚刚在后台碰到戈冯些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在思政课上的所见仍历历在目，她还以为戈冯些会是恃天赋而骄的人。

在戈冯些的发言里，林岫倾分明感受到他对知识本身的虔诚和他骨子里的谦逊和恭谨。

要是他没那么爱拿她开玩笑，也许她会对他印象更好一点。林岫倾这样想道。

主持人串词后，林岫倾从幕后走上台。全场肃静，她看了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才正式开始发言：

“……我十分有幸能够站上蓝田大学新生大会的发言台。必须诚实地坦白，对于未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焦虑和迷茫。然而过去教会我的不止有知识，还有面对可能的失败以及未来之未知的勇气。屈原曾言，知前辙之不遂兮，未改此度。[4]漫漫求真之路，愿吾辈同行。”

发言完毕回归台下的戈冯些凝眸望着台上的女孩，目光沉静而专注。

话音已落，礼堂内掌声雷动，他亦有所感，在热烈的声潮中缓慢而坚定地鼓起掌来。

*

迎新大会后，很多人都知晓了林岫倾的名字，这也给她带来了一些困扰。比如大学英语课。

大英课和思政课对于数理学院的学生来说性质是一样的，都属于公选课。这意味着，修读这门课的同学不止数理学院，可能来自全校各个学院。

大英老师是一个气质典雅、风采卓然的中年女人。“……Just call me Mrs.Yao. Now for our first lesson, please take turns to introduce yourself briefly.”

很快便轮到林岫倾，她还未开口，教室里就有人开始议论：“这不是新生大会上发言的那个女生吗？”“对啊对啊，我看就是她。”

本来不觉得紧张的她，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嘘。”坐在林岫倾不远处的一个男生示意大家安静，林岫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开始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轮了一遍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在紧接而来的第二堂课上，老师并没有照本宣科，而是根据课本上给出的主题进行不少课外案例的应用延伸，并发起了为时十几分钟的小组讨论，本质i人的林岫倾不得不加入其中。

但意外地，刚刚纷纷议论的现象没有再次重现。小组内一起讨论的同学们，包括刚刚仗义执言喊“嘘”的男生也在其中，他们都显得十分友好，谁都没有再度提起林岫倾在新生大会上发言的事情。经过刚才轮流的自我介绍，林岫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