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以也怔了怔。
仿佛定格镜头一般,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都愣着,一动不动盯着对方毫厘之间的瞳孔。窗外寒风呼啸,断断续续,来势汹汹,恍若急促怨妒的砸门声。她在这嘈杂声中慢慢坐直身体,忘记重新裹紧被子,目光变得凝滞,纤细手臂上因为冷而显出细小疙瘩。
“你说什么?”
……
成辛以终于渐渐反应过来。
对啊,他怎么会这么蠢,当初怎么就认定必然是她做的?就算她拷贝过那段监控,可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是她删的啊……太蠢了,他实在太蠢了……居然会这么死脑筋……她也是学刑侦出身,地铁站监控是公共资源,她就算当初再如何善良纠结、再如何不愿追究,也不至于傻到去篡改监控系统的初始完整性……
……真他妈脑子坏掉了,智障……白痴……废物蛋子……真的是废物蛋子……他居然会以为是她……他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
紧接着,一阵怒气仿佛化为有形,直直涌上天灵盖,他猛坐起来,动作幅度比她冲得多,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转身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
“立案。”
她连忙拉住他,棉被随着起身的动作全部滑落下来,冷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成辛以只好又坐回来,把她裹紧。她就势搂住他,连人带被子一起跨坐到他腿上,仿佛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劝架,声音细细轻轻,微微发颤。
“先别急,你不是都答应不追究了么?”
他的脸皱成一团,但滚烫手掌依然牢牢扶着她的腰。
“方清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2019年1月10日事发当天,趁他去丢掉纱布、跑到地铁站外一公里的便利店买热饮的间隙——也就是下午两点到三点期间——她瞒着他偷偷拷走了地铁站的监控。而等他隔天上午八点左右再去查看时,事发时段的监控就已经被删除了。
但不是她删的。
当然不是。
所以,删掉监控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在案发后根本一直没有离开过,就躲在站台内的某个角落,等着他们两个离开,然后再去销毁证据——那根本就是一整套有头有尾、淡定自若、按部就班的行动。
他心中怒气翻滚,语气接近冰冷,但看到她白皙柔软的面孔,又只觉得后怕至极,只能两手紧紧扣在她腰间,像是生怕她从怀中凭空消失。
“没什么可体谅的,方清月。她不是因为偶然遇到了我跟你在一起、心生嫉妒或者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才推你的。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是彻头彻尾的谋杀,性质完全不一样,她甚至从容到能等我们离开之后再去想办法销毁罪证。”
怀里人的睫毛微微颤抖,但反应并没比他更意外,看她的表情,她肯定也已经与他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她和他有相同的推测。
可依旧压着他没动,双腿夹着他的腿,小声执拗较真。
“但你没办法证明一定是她做的,也许是别人呢?又或者……是那个地铁站务员在操作的时候一时手滑不小心点到的?现在都还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实打实的证据。何况,就算真是她删的,也不一定就意味着是提前有……预谋……”
他拧着眉心。
“你觉得只是猜测?”
她沉默着,咬住下唇,倔强盯着他胸口处的睡衣纽扣。
成辛以望着她氤氲的瞳孔和泛红的眼角,渐渐地,心中终究理清楚一点——不论如何,他的心疼始终多过对她过度包容骆曦曦的气愤。就算她因为当年骆曦曦帮过她而选择息事宁人,但最难过的终究也还是她。
他的手掌微微施力,双腿向上,连带她整个人托举起来一点,然后在她臀瓣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啪——”
“……”
她的卧蚕和耳朵开始急速变粉,人挣扎着欲爬下来,结果没成功,反而又被他打了第二下。
“……成辛以……”
他仍板着脸,略略施力捏了第三下,手指经过的地方仿佛着了火,又酸又痒,还有些痛,又极诡异地令她尾椎发麻。
她按住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挡在他的掌心前。
“……你别这样……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同意我的想法,可是客观上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对么?”
“排不排除是一回事,但我真的很后怕。这几年里我像个傻子一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继续跟她做朋友,甚至……就在几个月前,我他妈甚至允许她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又没忍住爆粗口,但事到如今实在再装不了绅士。
她皱起眉。
“你以为我真的心大到一点儿都不警惕吗?自那件事起,我就再没跟她单独出去过,就算在一个城市读大学,我也没再跟她单独见过面。而且自地铁站那次之后,她就没有再做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