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宋人倒是十分听话。他们拿着榆木棍喊着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砸。
“砸地鼠哦,呀吼嘿!要胜利哦,呀吼嘿!打敌人哦,呀吼嘿!要用力哦,呀吼嘿!”
张维这人比艾辽更可恨。他从不标榜自己爱什么?他总是要求别人爱什么。
他习惯去告诉部下,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长此以往,就形成了一种群体意识。他的部下,把张维信奉成神。
这样喊着号子进攻,既能增加自己的凝聚力,还能狠狠的震慑敌人。
金国宋人部,进攻速度很快。黑土地在榆木棍的敲击下,尘土飞扬。
“这些腌臜货,倒是有办法。咱们的地道,很容易被他们咋的塌陷。这该怎么办?”
潘小安冷哼。“给他们上弓箭”
一千黑蛟军弓箭手,准备就位。
“上弓箭”完颜娄室也下命令。他命令骑兵紧随在宋人士兵之后。
看到金州府兵的弓弩,张维脸抽搐了一下。
在战场上遇见弓箭,这是一道无解的问题。除非每个人都带着盾牌。
“分散冲锋”张维下达命令。他当然知道,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是给敌人准备活靶子。
“发射”嘲风命令。
箭如蝗虫过境。人若禾苗枯萎。咒骂声,哀嚎声,声声不绝于耳。
银术可见宋人士兵走了这么远,也没有事,便挥动旗帜,命令冲锋。
金国骑兵便拼命加速。他们丝毫不顾及挡在前面的宋人。
这些宋人卑微如尘土,根本得不到女真人的任何怜惜。
那些被弓箭射中腿的宋人,还没有爬起来,就被女真人的骑兵踏过。
“真狠啊!这些女真人就没有一点人性吗?”癞痢头忍不住问。
“癞痢头,快收起你的好心吧。等到这些骑兵到来,被踩死的就是咱们。
若是被他们攻入金州府,咱们的家人世代都要被他们役使。”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癞痢头喊起来。他想到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
癞痢头结婚之后,就去过金州府小学堂。这地方,他以前是不会去的。
可当他知道,自己将会有孩子时,就去到学堂。
他在学堂的教室外,待了一整天。
他看到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教下,上各种课。
那些课程,是他没有听过,是他永远也听不懂的。但他还是喜欢听。
他也从黑板上学到了一个字,“头”
老师讲人首为头,队领为头。然后叫孩子们组词。
“大头,小头,木头…癞痢头…”
瘌痢头摸摸自己的头,第一次没有生气。也从那以后,他反而喜欢别人叫自己癞痢头。
“癞痢头是书本里的,是大大有名的。”他这样认为。
癞痢头就这样在学校待了一天。中午吃饭时,他还被叫到了食堂。
“刚蒸出的馒头,一个学生三个。两个地瓜面的,一个地瓜白面的。
一条小海鱼,一勺炒疙瘩菜。一碗白菜豆腐炖肉片汤。
孩子们排着队打饭。
癞痢头也得了一个餐盘,他跟在学生身后排队。
那是他第一次排队,那是他第一次吃饭前洗手,那是他第一次说谢谢老师…
他和孩子们一起坐在餐桌旁。听他们说一些很高深的学问。
癞痢头走出学校后,蹲在墙根处,哭了很久很久…
他要好好保卫金州府。他要自己的孩子,也上这样的学校。
癞痢头看向城门下的潘小安。
“队长,你说小安大人图什么?”癞痢头没有文化,却总是能问出很有深度的问题。
癞痢头在街上,见过潘小安。
潘小安买了一根糖葫芦,吃的很开心。而那糖葫芦,在瘌痢头有银子之后,就不想吃了。
癞痢头去过政务厅。那大厅也不过是宽敞些的院子。
里面用的桌椅,还比不上学校的桌椅。
癞痢头想不明白?可他却觉得,这应该是对的,这样做是极好的。
“小安大人图什么?”小队长攥了攥手里的刀。
“他想让咱们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受贫穷之苦,不受异族人欺辱。”
要不说,能当上小队长的人,还是有觉悟。
癞痢头哈哈大笑,“队长,你说的可真好。还真是这样啊。”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为了这样一个简单道理,需要千辛万苦的去做。
如果不想要这样简单的道理,就需要千辛万苦的去绕。
绕到你失去耐心,失去信心。绕道你忘了要去做什么,绕道你也学着说,那些复杂的话。
总归就是让你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