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战报,是东征军的随军参赞发来的。
详实记录了东征军的近况。
从每日行军多少里,扎营多少步,消耗粮秣多少石,距离海岸还有多少时日……事无巨细,详实有据。
除此之外,还有对沿途亭长、里长的工作记录,有褒奖,也有惩处。
大体而言,算得中规中矩。
倘若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再行军十数日,便可抵达海岸,登船启航。
嬴政看完前文,正准备在末尾朱批一个“阅”字。
但偏偏在末尾处,参赞的笔下,出了些许风波。
这风波并非无伤大雅的小事,而是关系整个东征军能否顺利出海,远征瀛洲之基石!
原来,是那徐福,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时候,又动了歪心思
——海岸停靠的船只太小,经不住海浪颠簸,寻不着有足够体量,可以运载十万东征军的海船!
此时军队早已开拔,后勤粮秣等等部门,都在满负荷运载。
为的就是能够尽快、尽量顺利将这十万将士送抵瀛洲,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可就在时,徐福跳出来闹事。
嬴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不曾想到,徐福竟有如此大胆,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着实可恶!
嬴政有心宰了徐福,为东征军祭旗!
可惜,他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纵观整个大秦帝国,也就只有徐福知道去瀛洲的海图。
倘若因为宰了徐福,而错失了如此巨大的海外飞地。
属实是得不偿失。
即便真的要拿他开刀,那也应该是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这口气,是真的淤积在了胸口,不吐不快。
“混账东西,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耍心眼?找死!”
嬴政面色铁青,皱眉怒骂道。
站在一旁的李斯闻言,又惊又怕。
他连忙鞠身叩拜:“臣斗胆,愿为陛下分忧!”
嬴政将手中的卷轴丢给李斯,怒意未消,道:“你且看罢!”
李斯接过卷轴,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了一番。
倏然!
他抬起头,一脸惊愕。
“不曾想这徐福,竟然胆大如斯!陛下,臣斗胆进言,杖毙此獠,以儆效尤!”
赢子游见状,心中颇为好,伸手从李斯手中拿过卷轴,细细查看了一番。
“李斯,你以为朕当真不想斩他么?可倘若斩了徐福,谁又来为十万东征军指路?”
“这……”
一句话,彻底问倒了李斯。
见过瀛洲的,似乎真就只有徐福一人而已。
他现在摆明了是在仗势欺人,可惜众人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杀他容易啊。
可谁来给十万将士们指明道路呢?
茫茫大海,如果不知道航标的话,是极容易困死在大海之上的!
“此事易耳!”
赢子游看完了卷轴上的内容,笑着说道。
“徐福是有些小心思,可惜这点小伎俩,却是上不得台面。”
闻言,嬴政和李斯不由扭头,看向赢子游。
“子游,你有何看法?”
嬴政双目放光,问道。
他心知子游素有奇招,不敢说歪打正着,但却能剑走偏锋,解决他心头之患。
正因如此,嬴政一直以来都把子游的脑袋,当成了一支“奇兵”。
若有自己和李斯无法解决的问题之时,那就该轮到赢子游了。
现在便是需要他出手之时。
赢子游抄手立在一旁,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他正极目远眺,看着远处的天水一线。
天上,有层层卷染的乌云,正缓缓朝着山峦压去。
其势汹汹,其威隆隆。
山峦戴雪,却依旧岿然不动,任凭风吹雨雪,白头如新。
乌云似与山峦一场酣战,却陡然被晴风撕裂、吹散。
一缕缕金光刺穿层云,洒落大地,亲手为山峦披上一层金辉。
天地,一片苍莽。
乌云散尽,暖阳重回大地!
似心有所感,赢子游不由嘿然一笑。
“子游何故发笑?”
“我单笑他徐福无谋、少智!他自认能埋伏我们一手,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乎?”
“子游,莫非你尚有后手?”
嬴政闻言,心中一惊,追问道。
这时候,嬴政才猛然想起,追根溯源的话,其实此次东征瀛洲的发起者,本应该是赢子游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