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纹毒鸩罗刹女沦为山河元气锁的靶子,伤了治,治了再伤,阮静虽未刻意针对她,但下手毫不留情,吃了这么多苦头,总要回些本才是,罗刹女只能苦挨,度日如年,痛不欲生。
七天之后,阮静逐渐适应了这具新得的身体,山河元气锁的种种变化也了然于胸,继续演练下去于事无补,九黎匆匆叫停,决议再度前往碧梧岛。
朴天卫收下了锦纹毒鸩,问清不会再有第三头大妖出现,便命安德音和罗刹女下毒誓,取心头精血种入本命牌,着天禄押送二人前往接天岭,交由丁原处置。
安德音倒还罢了,罗刹女却是心思活泛之徒,难保不出什么幺蛾子,依着九黎的本意,是不肯将她放出镇妖塔的,但此妖一手“穿梭虚空”的神通,犹在“七遁”之上,拿来磨练山河元气锁,再好不过了。事了之后,他曾动过“食言而肥”的心思,念及此去碧梧岛,福祸未知,成,区区毒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败,天崩地裂,九州6沉,无人能幸免,便网开一面,留了她一条小命。
临行之前,尚有数日耽搁,魏十七闲来无事,挥出五色神光,在暴雨中隔开一方小天地,足迹踏遍了流石峰的山山水水,这一次,没有秦贞和余瑶二女陪在身边,反倒是多了一条小尾巴,牵着他的手,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一开始,阮静很烦恼,在她的印象里,身体只是一具容器,魂魄抽离后,身体便成为无知无觉的死物,然而卞雅的身体却始终残留着一丝执念,并不那么听命于她,她情不自禁依恋魏十七,希望每时每刻都待在他身边,牵他的手,呼吸他的气息,甚至扑入他怀中,寻求安全和宠溺,就像一头少人关爱的宠物。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努力想把卞雅留下的痕迹赶走,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依恋”已经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无法抗拒的本能,并且随着魂魄与肉身的融合,变得越来越强烈。
到后来,她也就想通了,心平气和,这是活下去要付出的代价,承其利者必受其弊,一点点小瑕疵,习惯就好。
跟着他在风雨里跑东跑西,无涯观,观日崖,熊罴崖,鹿鸣崖,三洞四谷,阮静感觉他在缅怀着什么,一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经历。
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牵着他的手,走在他身边,她很安心。
暴雨不歇,天地混沌,这一日,九黎终于离开了玉海内海,来到镇妖塔下。
雨水倒卷而上,豁然中分,幕天席地的水帘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分在两边。九黎仰头望向那座九层八面的巍峨石塔,久久不语,在他身旁,清明佝偻着背,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直,全靠天禄撑着,才没有倒下去。当年那个唇红齿白,活泼跳脱的小道童,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眼珠昏黄,落齿摇,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一双手皮包骨头,布满了死斑。
炼妖、青冥、辟邪三大剑灵,终于齐聚于此。
朴天卫还是第一次见到九黎的形貌,他早知炼妖剑和剑灵九黎藏在流石峰,这么多年却缘悭一面,只从紫阳道人的片言只语中得知一二。
他说,天地将倾九黎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魏十七站在他身后,忽然问道“何为剑灵?”
朴天卫知他疑问从何而来,当年他也向师尊问过同样的问题,他想了想,尽可能浅显地为他解说“飞剑认主,剑生灵性,是为剑灵,剑灵化形,需以剑丝编织法体,通天阵一战后,昆仑元气大伤,青冥剑,辟邪剑,掩月飞霜剑,瀑流剑,冰裂松纹剑,天河剑,罡风剑,诸剑的剑灵尽皆殒灭,之后数万年,能将剑诀推衍至剑灵化形的剑修,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如今这流石峰上,化形的剑灵止剩下九黎、清明、天禄三人而已,只怕之后数万年,也不会有第四人了。”
阮静拉着魏十七的衣袖,依偎在他身旁,心中黯然神伤。
二人交谈了几句,心血来潮,不约而同举望去,只见无涯观门户大开,御剑宗门人鱼贯而出,自莫安川莫长老以降,老老少少,无一御剑,默然走过栈道,走在山路上,一步步离开观日崖。
九黎掉转头,在天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天禄俯身载起清明,奋四蹄蹈空而去,径直落在朴天卫身旁。
镇妖塔底,斑驳的木门被一只苍老的手推开,孙汀孙嬷嬷最后一个走出来,长长叹息一声,望着九黎道“别无选择了吗?”
“从青冥剑钉在极北高空的一刻起,我们就别无选择了。”九黎早有预感,他本想看一看太一宗的底牌,潘乘年和楚天佑都没有藏私,然而局势并不乐观。
魏十七逃离碧梧岛之时,回头望了最后一眼,他看到雷火劫云化作一个巨大的漏斗,滚滚而下,万道金芒劈落,那是妖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