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心有所感,仰头望向天际,却见远处黑云滚滚,与遮天蔽日的烟尘搅在一处,雷声隆隆不绝,变天了!刹那间,瓢泼暴雨,拳头大的冰雹,鹅毛大雪,种种恶劣的天象席卷而至,层层推进,分明是要把东溟城变成了陈塘关!
“疯子!”魏十七嘀咕了一句,伸手一招,将阴锁阳锁齐齐摄入掌内,从阳锁鱼口中抠出飞天梭,丢到阮静怀里,一步踏出,蹈空直上云霄,迎着黑云来处合身扑去。
阮静双手绞在一起,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魏十七孤单的身影,她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只能用力一跺脚,震得脚底麻,心中极为不甘。不甘归不甘,魏十七有一句话,她牢牢记在心里,像针,像刺,“你帮不上忙,只会是拖累。”
“拖累吗?”她咬着嘴唇,忽然泄了气,当年秋桃谷那个立于树下仰头看她的年青人,如今已需要她极目仰视,人生的际遇变幻莫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又能想得到。
这样的感觉真糟糕。
永夜的天幕下,妖气肆虐,黑云翻滚,不时现出黑龙的一鳞半爪,与它的本体相比,已缩小了百倍不止。魏十七定睛看去,却见关敖在天灾之下受伤不轻,遍体鳞片残缺不全,创口血肉模糊,驾不稳云,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翻来滚去。
一忽儿暴雨,一忽儿冰雹,一忽儿大雪,不是黑龙在显摆神通,而是它伤势未愈,失控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魏十七目光如电,早看出黑龙的不妥,身形微晃,一步跨入黑云,起手一拳,正中它后背。
这一拳好不沉重,指缝间两枚山河元气锁灿若星辰,将坚韧的皮肉砸开一个大窟窿,势如破竹,整条手臂没入龙背,直至腋下。绕是黑龙缩小了百倍,身躯依然硕大无朋,魏十七尽力伸长胳膊,仍触不到要害,他本打算拆了黑龙的脊柱,此刻只得作罢,阴阳二锁如鱼得水,拼命吮吸着妖元精血,创口附近的鳞片皮肉黑腐坏,软绵绵塌下一大块。
这一击,疼得黑龙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空中一阵乱扑腾,搅得黑云溃散,显出原形,竟是一条鹿角、驼头、兔眼、蛇项、蜃腹、鱼鳞、鹰爪、虎掌、牛耳的大黑龙,口旁须髯,颔下明珠,喉下逆鳞,传说中的真龙之形,无一不齐备。
魏十七如附骨之疽,牢牢扒在龙背上,甩都甩不掉,黑龙摇头摆尾,扭得像条蚯蚓,终是无法可想,只得将神通一收,一头撞下云端,舒展身躯,头上背下,狠狠砸向大地。
魏十七腰腹力,奋力将胳膊拔出,“啵”一声响,龙血如泉水般喷出,追着山河元气锁而去,凭空凝为一滴滴血珠,四处乱飞。眼看大地迎面撞来,他双足一蹬,噔噔噔三步踏出,顺势立于空中,回头望,只听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尘土飞扬,黑龙直挺挺躺在乱石堆里,挣扎着探出头来,犄角断裂,七窍淌血,显然是伤上加伤。
一声悲凉的龙吟冲天而起,黄泉玄水四散飞溅,淹没了伤痕累累的身躯,关敖催动黑龙蒸海功,再度腾空飞起,脑海中还有那么一丝清醒,恶狠狠盯了魏十七一眼,掉头往东海逃去。
地裂星陨,关敖亦被天威波及,他身躯狼犺,走得稍慢,受伤着实不轻,连黄泉玄水都损耗了大半,这个亏吃得结结实实,偏生还找不到债主撒气。它在黑龙潭下沉睡数万年,静极思动,不耐烦觅地疗伤,仗着身躯强悍,不把区区伤势放在心上,只顾到处乱撞,将尹陌北盛精卫两个傀儡撒出去,为它寻觅血食充饥。
这一日从北方传来异动,阴魂的气息直冲霄汉,久久不散,方位恰好在洛阳废墟之上,关敖好奇心起,驾黑云前去查看,早望见鬼城之中,拔起一座突兀的灵山,山顶那人犹如黑暗中的火炬,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雄伟城池,芸芸众生,百千修士,黑龙只看见魏十七一人,他留在尹陌北体内的魂魄之力,他抽取妖元精血的那一拳,让关敖记起上界的那些“妖奴”,耻辱,愤怒,刻骨铭心,须臾未忘,此刻再度见到心目中的仇敌,哪里还按捺得住,脑袋一热,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莽撞的结果是依然奈何不了对方,关敖终于被打醒了。现出原形,身躯庞大,经打,但打不到对方,只能挨打,化作人身,灵活了,貌似打不过对方,还只能挨打,它决定远远逃开,不跟那煞星交手,免得自取其辱。
黑龙欲逃,魏十七却不愿放过它,但黄泉玄水环绕龙躯,看上去十分诡异,他沉吟片刻,探出食指,沾了小小一滴黑水。黑水如珍珠一般在指尖微微颤抖,漾了几漾,忽然深入肌肤,消失无踪。
指尖传来酥麻的感觉,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错觉,食指的皮肉似乎干瘪了少许,那一点黑水包含着时光之力,侵蚀血肉,堪比最厉害的剧毒。魏十七催动魂魄之力,食指再度充盈起来,他的警觉没有错,那一道黑水来自上界,一点两点,十点八点,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