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乱流赋予秘符毁灭的力量,摧毁一切,天地万物重归于太初,鸿蒙未分,混沌如一。虽然只是一瞬的爆发,孟椿寒毛倒竖,几乎瘫倒在地,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乱流摧毁的不仅仅是躯壳,衍化灵性的那一点本源,亦随之烟消云散,不存于世。这是彻彻底底的毁灭,什么都不留下来,惶恐和绝望攫取了他的意识,孟椿忽然发觉,之前自己自作聪明是那么愚蠢!
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要么死心塌地卖命,要么溜之大吉,与虎谋皮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不过事已至此,他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混沌乱流如鲜花怒放,秘符幻化出无所不吞的黑洞,将血蝎一扫而空,无移时工夫,苦耆山便陷入一片死寂,肃杀降临,万籁俱寂。魏十七不为已甚,伸手一点,乱流滚滚向内倒卷,秘符渐次缩小,消散于无形,片刻后,幸存的血蝎从山腹中爬出,潮水一般退出了苦耆山,头也不回逃入崇山峻岭间,没有半点拼死抗争的意思。
“啊,啊,怎么就逃了没骨气啊,真是没骨气!”孟椿一脸愤慨,肚子里嘀咕了几句,忽然打了个寒颤,屁颠屁颠跑上前,仰头道:“大人神通广大,伸个小指头就碾杀血蝎,小的有眼无珠,竟然心存疑虑,该死,真该死!”他双膝跪地,咚咚咚连磕十几个响头,一脸谄媚,令人作呕。
梅真人不觉摇了摇头,大瀛洲妖奴横行,或愚笨,或粗鲁,或狡黠,不一而足,比比皆是,唯独鲜有谄媚之徒,即便上下等级森严,也仅是唯命是从,溜须拍马耍嘴皮子工夫的,向来为人所厌,反倒是道门有那么几个不像话的家伙,龙蝠算一个,还真童子也算一个,堂堂器灵做到那种地步,也真够丢脸的。
孟椿不假思索,谄词滚滚如潮,魏十七扫了他一眼,竖起一根手指,他立刻噤声。
“你可以去取‘赤砂胆’了,不要太贪心,血蝎还会回来的,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简简单单几句话,包含了深长的意味,孟椿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他看得很仔细,苦耆山的血蝎倾巢而逃,山腹中最多还剩下几头老弱病残,不足为虑。得魏十七许可,他迈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奔到龙血木下,迫不及待钻入石缝中。渴望已久的气息充斥鼻腔,挑逗着他的胃口,孟椿热血沸腾,在黑暗中蜿蜒绕行,以最快的速度深入山腹,找到了珍贵的“赤砂胆”。
魏十七的话提醒了他,平安是福,贪婪是罪,他得给血蝎留下些“赤砂胆”,血蝎遵从本能,暂时避开那凶神恶煞,但不久之后,仍会遵从本能,再次回到苦耆山,若是发觉“赤砂胆”一物所剩,它们会发疯的。
“赤砂胆”团簇在黑暗中,闪动着幽幽红芒,那一点微光,在孟椿眼中,显得惊心动魄。那位主毕竟是外来者,不知道此界生灵修炼的秘密,罗睺小界物产匮乏,有助于提升修为的东西就那么一些,多为强者的禁脔,轮不到他分上一杯羹。孟椿好不容易找到了“赤砂胆”,觊觎已久,只是对付不了那些天杀的血蝎,才迟迟未能得手。不过,那位主当真不清楚么不,兴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说破!
一念及此,孟椿不禁叹了口气,眼神黯淡几分。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孟椿很快将多余的心思抛诸脑后,尽力吞下十多颗“赤砂胆”,藏于“窍囊”中,又额外取了二十余颗,使个小手段,围成数圈挂在颈间,犹如一串精致的佛珠。山腹中的“赤砂胆”还剩下小半,他恋恋不舍看了几眼,决定留给血蝎,以免日后惹祸上身。
既然得了好处,就得为他卖命,孟椿有这个觉悟,他一路小跑着离开山腹,心中暗自忖度,该把谁给卖了,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强者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他嘴角噙着笑,忽然觉得生杀在手的感觉很不错。
他行动迅捷,来去如风,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踏上了苦耆山。孟椿用小手揉了揉脸,换上志得意满的灿烂笑容,将“赤砂胆”高高托起,献宝一般给魏十七看,嘴里叽叽呱呱说个不停,露出一派毫无心机的天真。
魏十七取了一颗“赤砂胆”,才入指间,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蕴含的血气浓烈醇厚,对罗睺小界的土著,当是难得的大补之物。他若有所思,帝朝华入此界祭炼血河,若是被她知晓“赤砂胆”,大概不会轻易放过。
孟椿偷偷瞧了几眼,见他脸色并无不悦,最后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小心翼翼解释了几句,“大人,这‘赤砂胆’中血气与此界本源相合,我等生于兹,长于兹,炼化了能增长修为,补益肉身,拿到外界,只怕无异于剧毒之物。”
魏十七点点头,将“赤砂胆”丢还给他,道:“既已得手,速去速还,莫要让我久候。”
孟椿答应一声,将腰一扭,飞一般奔入山岭,转瞬消失了踪影。
梅真人松了口气,轻笑道:“好一个聒噪的小人儿,吵得人头疼。不怕他一去不还么”
“无妨,他是个知趣的,聒噪是聒噪了些,人机灵就好。”
“耽搁这许多工夫收服他,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