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霭拿定主意,便不再犹豫,她从御兽袋中放出啄香雀,安抚片刻,喂了一颗冷香丸,唤上杜千结同乘一骑,升到空中,辨明方向在前引路。啄香雀栽起二人已属勉强,幸好杜千结身躯轻盈,若是换成筋骨结实的彪形大汉,早将雀儿压趴下,飞不离地面。
季沉霭频频回顾,生怕那头瘸腿老狼跟不上来,却见周吉拂动衣袖,祭起一辆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携闻薰登车,青铜御者持六辔,御驷马,紧随啄香雀腾空而去,雷火滚滚,撕开亘古未改的黑暗,魔物闻讯尽皆辟易,无人敢捋其锋芒。那老狼追赶不上,哀哀叫唤几声,只得自行觅路回转绿洲,舔着伤口耐心等待。
竟然是遁空之器,如此狼犺的一辆驷马战车!季沉霭见状大吃一惊,此界天地灵气极为稀薄,御宝遁空事倍功半,殊不可取,修士多以吸风狼等灵兽代步,合龙辟水龟能载一派之众,举族迁徙,其价值正在于此。甲长老系体修出身,按说操纵法器非其所长,缘何杀鸡用牛刀,祭出这遁空之器,白白耗费真元
周吉以“蚀谛”神通洗炼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早已将其炼成一宗魔器,表面不露端倪,内里却魔纹密布,与此界气息相得益彰,浮空奔驰举重若轻。过早露出此物,难免引起他人猜测,坏了大事,不过此时已无须再顾忌了。战车一起,黑暗顿随之消退,连带啄香雀亦周身一轻,欢呼雀跃,载着季、杜二人飞速上前,冲入荒野深处。
季沉霭按捺下胸中疑惑,展开一幅堪舆图,双腕玉环循着某种节律叮当作响,辨明方向,向那魔将栖身之处飞去。绿洲四围为黑暗笼罩,不辨东西南北,荒野无边无垠,道门四位真人施展大神通,以至宝“紫阳日晷”界定方位,分出一缕本源,炼成六幅堪舆图,秘而不宣。季沉霭系道门核心弟子,资质过人,得以执掌一图,行走荒野,黄四海虽是昆吾一脉主事之人,却无有此图,每每请师妹相助,不厌其烦。
堪舆图上,标有魔将栖身之地,远离绿洲,在遥不可及的未知之地。季沉霭心存忐忑,以为这一路山高水长,劫难重重,却不想天魔遥遥察知一缕缥缈的气息,便作鸟兽散,呼拉跑了个干净,令她摸不着头脑。
荒野深处寒意肆虐,黑暗有如实质,浓密而黏稠,甫一驱散,便从四面八方合拢。四下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倏来倏往,捉摸不定,季沉霭祭起垂棘、玙璠、结绿、和璞四枚玉环,白光喷薄,将啄香雀团团护住。孰料不动法宝犹可,一旦祭出玉环,魔气为气机牵引,蜂拥而至,如针如锥如刺,层层削去宝光,季沉霭体内真元急速流逝,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季沉霭全神贯注抵御魔气,无暇分心旁顾,杜千结亦无从援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僵持了半个多时辰,她长叹一声,宝光千疮百孔,萎靡不振,四下里护不周全,只得收拢宝光,听任魔气往来,渐次侵袭啄香雀。
以她刻下的修为,只能悬崖勒马,止步于此,再往荒野深处去,魔气愈发肆虐,非她所能抵御。季沉霭催动真元,玉环忽分忽合,叮当响成一片,她忽然记起了什么,猛地扭过头去,只见极天周游驷马战车紧随其后,近在咫尺,与此界天地遥相呼应,鱼水相合,魔气非但不能侵蚀分毫,反而为其所摄,融为一体。
季沉霭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大警,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有如活物,一呼一吸,透出诡异的气息,甲长老立于车厢内,举目望向自己,目光森然,她勉强笑了笑,略一颔首,慢慢回转头去,手指微微颤抖。甲长老没有放过她,双眼注视着她的背,她的腰,利如刀剑,季沉霭浑身一颤,如被洪荒猛兽盯住,浑身僵硬,不敢稍动。
杜千结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中一凛,正待开口相询,季沉霭朝她飞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多问。几乎与此同时,啄香雀一声低鸣,浑身黑羽根根倒竖,双翅急扇,箭一般电射而出,如癫似狂,全然失去了控制,星驰电掣,无移时工夫便遁出千里之遥。
季沉霭一颗心怦怦乱跳,低头望去,只见啄香雀翎羽间黑气缭绕,隐约着了几分魔相,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取了一枚蜡黄的祛魔丹,辛辣呛人的气息扑鼻而来,一手抚住雀儿,一手往它喙中塞去。那啄香雀紧闭尖喙,犟头犟脑不肯吞服,季沉霭低低念了一句咒语,四枚玉环大放光明,祛除邪魔,这才将丹药送入其口中。
丹药入腹,药力弥漫,啄香雀顿时蔫了下来,黑气氤氲而散,有气无力地扑腾着翅膀,忽上忽下,飞不极不稳当。极天周游驷马战车追将上前,周吉道:“上来吧,暂往扯上挤一挤,等到得地头再作打算。”
极天周游驷马战车车厢狭窄,二女体态苗条,蜷缩于一角,倒也勉强可行。季沉霭微一沉吟,终不愿与他如此亲昵,当下谢过甲长老,使了个神通,稳稳立于马背之上,起伏颠簸,纹丝不动。杜千结自忖无有这等手段,那青铜御者面无表情,驷马奔驰如飞,不知怎地,她心怀忌惮,不愿过于靠近,只得道一声“叨扰”,轻轻巧巧跨入车厢,立于闻薰之旁。
季沉霭将啄香雀收入御兽袋中,忧心忡忡,诸般念头此起彼伏,她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