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真人心中豁然开朗,两害相争取其轻,随五明宫主冲杀,犹如将脑袋缚在腰带上,九死一生,不如入鸳鸯阵,便是杀意炼魂之苦,也未必就熬不过去。不过也只有五明宫主有此威望,有此铁腕,有此豪气,不愿入鸳鸯阵,可,随吾一起冲阵,充当马前卒,过河卒,吾不退,谁人敢退一念及此,他下意识摇了摇头,身先士卒,杀伐凌厉,帝子麾下能有几人!
至于如何调度配合,“鸳鸯阵”种种变化,都是旁枝末节,王京宫不乏运筹帷幄之人,无须梅真人多言。鱼龙真人感慨万千,郑重其事道:“受教了。”
梅真人妙目扫过众人,静静道:“半月之后,有请王京诸殿真人在此相会,种入杀意,演练‘鸳鸯阵’,如不愿,亦不勉强,在旁观战即可,待到外敌来袭,随五明宫主冲阵。”
虬龙哼了一声,嘀咕道:“王京宫何时听命于……”赤眉殿主孔桀脸色大变,狠狠瞪了他一眼,虬龙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半句话卡在喉头,上不上下不下,万分尴尬。御下不严,孔桀脸面大失,胸中恼怒无可言状,他之所以唤了虬龙同行,只是嫌孤家寡人,显得赤眉殿无人,不想虬龙对当年的杀父之仇念念不忘,出言不逊,置他这赤眉殿主于何地!
鱼龙真人摇摇头,对赤眉殿又低看三分,他目视孔桀,森然道:“孔殿主,宫主严命,不得有违。”
孔桀心头猛一跳,脸上肌肉抽搐,沉声道:“孔某明白,宫主之命,须臾不忘。”他向来桀骜不驯,却被鱼龙真人一句话压得无从置喙。王京宫日薄西山,生死存亡,依附五明宫苟延残喘,当真到了如此程度么云浆殿主梅真人乃是主事之人,令行禁止,不得有违,他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阳奉阴违。
真仙多桀骜,烈马套上笼头,进退生死操于人手,腹诽之人当不在少数,也只有虬龙这等一根筋的蠢货,才会出言不逊,不过他也没有蠢到家,蠢到无药可救,总算还知道阴阳怪气,不至于把人往死里得罪。
虬龙自有赤眉殿主教训,若不识相,自有苦头吃,鱼龙真人见梅真人风轻云淡,并无不悦之色,稽首施礼道:“有劳梅殿主指点迷津。”
梅真人侧身受了他半礼,道了声:“真人言重了。”
鱼龙真人道:“不知半月后演练‘鸳鸯阵’,劳动哪位出手”烂船也有三斤铁,王京宫虽然捉襟见肘,搜搜刮刮,还凑得出五七个“鸳鸯阵”,允道人知根知底,半月光景,足以演练纯熟,云浆殿金茎露道行平平无奇,不足以将“鸳鸯阵”逼到绝境,难不成……
梅真人微笑道:“五明宫山都殿主出手相试,届时二位宫主亦将前来观战。”
龙王出手,宫主督阵,鱼龙真人心中打了个咯噔,谢过梅真人,双眉频频掀动,若有所思。众人默默无语,无不感到肩头压力,曹、魏二位宫主如此急迫,难不成是预感到山雨欲来,未雨绸缪就连虬龙都意识到什么,喉结上下滑动,咽了口唾沫,没有来感到气氛紧张。
沈千禾适时上前,引众人作别而去,梅真人也不挽留,与龙王联袂相送,眺望云雾深处,十余点黑影飞遁而去,如豆,如芥。
沉默片刻,梅真人欠身道:“王京诸殿不乏硬手,单打独斗不足为虑,结成‘鸳鸯阵’,力战不退,却也不容小觑。有劳龙王逼他们一逼,眼下多吃些苦头,日后方可保存一分战力。”
“宫主有命,自当效力。只是山都殿也要习这‘鸳鸯阵’么”
梅真人反问道:“龙王可愿随宫主冲杀在前”
龙王皱起眉头,权衡利弊,念及泥丸宫中种入杀意,稍有不慎,保守炼魂之苦,心中委实不乐意,他捏了捏骨节,发出一串轻微的“噼啪”声,嘿嘿笑道:“也罢,当真大敌来袭,吾便追随宫主冲杀一番,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梅真人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五明宫上下,唯有龙王有此豪情,也有此底气。”
龙王闻言不禁抱以苦笑,“梅殿主客气了,无非硬着头皮上罢了。”
梅真人道:“龙王神通了得,自能追随宫主左右,不过日后龙众来投,也各自为战,各凭天命么”
龙王沉吟良久,皱眉道:“先试试王京宫的‘鸳鸯阵’再说,如真有几分道理,那些龙婆龙女,龙子龙孙,就烦劳梅殿主调教了。”
梅真人试探过龙王的心思,不再言语,暗暗寻思,宫主对龙王颇为看重,命其演练“鸳鸯阵”,莫非存了一石二鸟的心思,既探一探王京宫的底,也让龙王见识一下“鸳鸯阵”。他的心思,愈来愈深沉,也愈来愈难琢磨。
连虬龙这等粗人都意识到山雨欲来,梅真人如何不知,只是天机混沌,大敌究竟来自何方,连魏十七都拿不准。魔女为质,他化自在天盟约牢不可破,她担心的倒不是西天灵山,而是正阳门外,西华元君借天机台和瑶池二处胜境之力,亲自镇压下的深渊之地。天庭初立,历经波折,诸方势力达成微妙平衡,若深渊之众悍然来犯,牵一发而动全身,帝子纵能将其镇压,亦将伤及根本,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