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榆木脑袋(1 / 2)

仙都 陈猿 1096 字 7个月前

四野的风是女人心,一忽儿在上风,一忽儿在下风,腥臭的气息如鞭子般抽打着虚空,熏得李穿山皱巴着一张丑脸,坐立不安。魏十七朝他颔首示意,拍拍九瘴兽王的脑海,命其避开红泽林,撤往附近的山丘,远远监视林中魔兽。兽王如聆圣音,趁着风向尚未逆转,夹着尾巴窜了出去,落荒而逃,离红泽林越远越好。

李穿山挖去鼻孔中的淤泥,深深吸了口气,耳廓震颤,全神贯注倾听林中动静。兽王伏于乱石中,耷拉着眼皮半开半合,养精蓄锐,体内一团五彩瘴气左旋右转,暗藏玄机。魏十七负手而立,静静等了一日一夜,忽然心血来潮,眸中亮起两团璀璨的星云,直视红泽林深处,若有所见。

一阵风起,红泽林噼啪作响,枝叶如波涛乱舞,动静愈来愈大,似有什么异物作祟。兽王的喘息戛然而止,浑身肌肉绷紧,四足盘绕着一团瘴气,凝而不散,李穿山悄无声息沉入土中,只露出半个脑袋,压低了嗓门道:“那魔兽出林了!”声音从地下钻出,瓮声瓮气,含糊不清。

魏十七打了个手势,命他们少安毋躁,眸中无数星辰明灭,隐隐窥得红泽林幽深似海,无数气根拔地而起,避让在旁,闪开一条路,一坨硕大的肉瘤翻滚着跳将出来,皮糙肉厚,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工夫便窜出密林,投远方而去,腥臊之味追逐而去,渐远渐淡,不曾沾染分毫。

李穿山数度目视魏十七,见他老神在在,心中颇为诧异,那“肉布袋”胃口极大,见佛吞佛见神吞神,却也不见得没有克制的手段,九瘴兽王只须将腹中一团孕育千载的瘴气喷出,当可伤它几分元气,窥得虚实破绽。不过魏十七既然按兵不动,想必另有打算,他乐得袖手旁观,目送那肉瘤消失在视野尽头,咳嗽一声,问道:“那‘肉布袋’七十年出林一趟,饥肠辘辘,不知要吞食多少血食才得餍足,方圆千里的生灵早就逃得一干二净,只怕没有数月工夫,不会回转来。”

魏十七若有所思,指了指红泽林道:“独木成林,那棵红泽铁树有古怪。”

九瘴兽王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懵懵懂懂,李穿山脑筋转得极快,小心翼翼接口道:“红泽铁树根植九泉,长得如此高大茂密,年久成精,只怕有几分灵性,那魔兽盘踞于此,忍无可忍才外出寻觅血食解馋,其中定有缘故……这红泽铁树……红泽铁树……”

魏十七看了他一眼,颇有几分赞许,深渊之子果然见多识广,不可忽视。他凭借星云双眸,隐约窥得红泽铁树的气根如定海神针,插入地脉深处,从炽热岩浆中汲取丝丝血气,末梢随之化作灰烬,血气溯流而上,聚于气根内,天长日久,从中获益匪浅。“肉布袋”啃食气根,实则是掠夺红泽铁树从岩浆中汲取的血气,所获虽少,胜在安稳长久,更为关键的是,地下岩浆中蕴藏的血气,来自深渊之底,最是精纯不过,“肉布袋”留在红泽林中修炼,略有些深渊之底的好处。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魏十七并不知晓,但他体内洞天中有一座祇树给孤独园,一尊开天辟地的古佛,借南方本命血气引燃本源,生出血气之火,祭炼镇柱,对血气的感应最是敏锐不过,红泽铁树气根深埋地下,血气波动微乎其微,却瞒不过他的双眼。

历千万年,独木成林,红泽铁树长得如此之大,宛如连绵起伏的山岳,数以亿万计的气根之中,又蕴藏了多少精纯血气!魏十七命李穿山与兽王留在山丘之中,独自大步上前,身影晃动,已掠过百丈,径直逼近那黑黝黝遮天蔽日的红泽林。

红泽铁树嗅到生人的气息,顿时凶性大发,枝叶沙沙作响,猛地抽出一条粗砺的气根,足有水桶粗细,如怪蟒般翻身腾空,朝他当头抽去,一时间劲封大作,破空声作狂飙呼啸。魏十七掌心金光闪动,诛仙金符化作一剑,随手一挥,摧枯拉朽,气根一斩为二,粗壮的枝条干瘪枯萎,垂落土石中。

榆木脑袋,终究不大灵光,红泽铁树继续抽出气根,夹头夹脑一通乱砸,魏十七挥动金剑,将气根一一剿灭,闲庭信步,逼近一根粗逾十围、直插地脉的气根旁,随意探出左手,五指如钩,深深没入其中,铁树气根浑如金石,坚不可摧,却挡不住他轻轻一插,开裂的树皮如利齿般咬住手腕。

“一芥洞天”张开一隙,参天造化树枝叶婆娑,祇树给孤独园钟声悠悠响起,佛光万丈,大雄宝殿中古佛睁开双眼,慈悲面庞作金刚怒目状,气根剧烈颤抖,瞬息化为灰烬,丝丝缕缕血气涌入魏十七掌心,投入那纯青色的血气之火,焚天之火。

红泽铁树这才察觉到危机迫在眉睫,却已无法阻止魏十七步步紧逼,将气根逐一摧毁,动摇它永存的根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数千载以降,觊觎血气的并非寥寥,但红泽铁树有“肉布袋”守护,每每化险为夷,亦有机敏之辈,趁其远离密林寻觅血食之际,寻上门来盗取血气,无有神兵利器,一时半刻破不开铁树气根,只能悻悻而去。孰料这一日竟大祸临头,十恶星躯,肉身便是无上神兵利器,红泽铁树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眼睁睁看着积蓄一世的血气,为对方轻易夺去,悲凉无可名状,若有口能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