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节 揣着明白装糊涂(1 / 2)

仙都 陈猿 1055 字 7个月前

临湖铜殿,金仙所遗,若非申元邛吞噬其神魂,食而化之,对临湖子的气机异常敏锐,隔了重重湖水,未必能察觉异样。那铜殿乃是一宗洞天法宝,临湖子飞升天庭时不曾携去,而是封禁在月湖之底,一来为后辈弟子考虑,寄予厚望,二来给自己留条后路,谨防不测。及至奉天帝之命回转此界,助青溪子搜寻邪祟,临湖子才得以故地重游,在铜殿内度过最后一段安稳光阴,直到锡林山一战大祸临头,身魂两不保,被血气老祖与申元邛瓜分殆尽。
申元邛凝神看了许久,右臂「剑痕」微微一颤,「阳神剑」电射而出,化作一抹寒光直扑湖底,游弋不定,金线荡漾而出,化作一道旋风,将铜殿掘出湖底,裹挟而起。那临湖铜殿摇摇晃晃,腾空不过丈许,便缓缓往下落去,申元邛「咦」了一声颇感意外,飞身而下,收起「阳神剑」,单手托住殿基,只觉重得异乎寻常,双足陷入土石中,如一根钉被重重锤下。
他急忙撒开手避让在旁,铜殿轰然落入湖底,月湖动荡不宁,湖水顷刻间失去支撑,奔涌而下,申元邛倏忽飞出湖面,浑身上下尽数湿透,狼狈不堪。「有意思!」他喃喃自语,周身腾起氤氲水汽,琢磨着如何将铜殿取出湖底,收入囊中。
心念甫动,道法流转,《黄泉经》忽生变化,继「食饵术」之后,脑海中又浮现一宗神通,名为「拔山诀」,却是修持力道的法门,依法修持,能有拔山扛鼎之力。如果没有「食饵术」洗炼筋骨皮肉,「拔山诀」将遥不可及,但现下一切都水到渠成,只要往前踏出一小步,他就能拥有无尽的伟力。申元邛在惊喜之余,忽而感到深深的失落,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随意拨弄他的命运,他沿着别人指定的道路踉跄而奔,任由摆布,鞭子无时不刻抽打在背上,不得停步。
失落很快被抛诸脑后,他回到洞府中,潜心修持「拔山诀」,在道法推动下,诸多难关迎刃而解,犹如顺水推舟,短短数个时辰便小有成就,连带肉身亦强横了许多。申元邛精力充沛,骨节噼啪乱响,自觉赤手空拳硬撼法宝之流,似乎也不是难事,下回再遇上龙象寺高僧法显,大可将「伏魔杵」夺去,反手敲碎他的脑壳!
翌日清晨,筱雅枝匆匆赶来拜会,告知申元邛典礼安排在三日后,道门诸派的掌门长老已陆续抵达环湖山,佛门龙象、揭谛、灵台、石窟四寺也应邀赶来观礼,这是千载未有的盛况,堪比金仙飞升天庭。申元邛听了并不在意,三圣宗有意大操大办,于他没什么损害,无非是多耽搁几日,月湖无人打扰,正好借此机会收了临湖铜殿。
师徒二人「两耳不闻窗外事」,留在洞府内专心修持,令筱雅枝省心省事,可以腾出手来处置杂务。不知何故,她终有些心神不宁,疑神疑鬼,总觉得申观主面上如此配合,实则藏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一时间又探查不出,念兹在兹,如大毒蛇,始终缠绕在心头。
忽忽数日过去,八方宾客都已莅临环湖山,静候次日一早观礼。月黑风高,松涛呼啸,筱雅枝心中有事,辗转难眠,独自来到月湖旁散心。月湖乃金仙飞升的圣地,除掌门长老之外,唯有嫡传弟子可以进入,此番将申观主师徒二人安顿于此,也是看在他即将成为三圣宗长老的份上,以表重视。
筱雅枝立于密林中,距离申元邛落脚的洞府隔了大半个月湖,低头想着心事。星月潜踪,四下里暗沉沉,湖水拍打着驳岸,如潮水往复,酝酿着什么未知的变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门弟子口口相传,将月湖称为「龙巢」,说湖底沉睡着一条老龙,梦中时不时翻个身,兴风作浪。这并非空穴来风,三天前的那个月夜,水声如龙吟惊动宗门,筱雅枝随师尊前来察看,湖水汹涌澎湃,尚未平复,似乎真有什么东西藏在湖底。
正当出神之际,忽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似有大鱼跃出
湖面,筱雅枝心中一动,眯起眼睛凝神望去,却见夜幕笼罩下无风起浪,湖水涌动,豁然分在两边,百丈高的水墙森然对峙,鱼虾如同冻结在冰中,纹丝不动。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以一己之力拨开湖水,直达湖底,以师尊的神通也能办到,但法力如此浑厚,手法如此干净利索,几乎将整个月湖劈成两半,却是她做梦都难以想象。是谁?是谁在肆意妄为,惊扰圣湖?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呼之欲出。
一道身影出现在月湖的对面,小如豆,淡如烟,筱雅枝用足目力才捕捉到他,她咬住嘴唇,确认是栖凡观观主申元邛,并且深信不疑。筱雅枝下意识屏住呼吸,躲在树后遥遥观望,眸中闪动着微弱的光芒,她看到对方在湖边站了片刻,举步踏入中分的湖水,像被裂开的大口吞下,转瞬消失了踪影。
神通并未撤去,水墙默默对峙,是不是掠过一道金光,筱雅枝猜想申元邛潜入湖底必有所图,心中犹豫不决,究竟是冒着触怒他的风险上前探看,还是扭头告知师尊,由宗门处置。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地狱恶魔的窃语,明日一早将迎来道门万众瞩目的典礼,若此刻与申元邛撕破脸,三圣宗便成为天下的大笑话,她担得起这个责吗?只是蒙在鼓里也就罢了,明知他在圣湖之下做勾当,偏要自作主张,揣着明白装糊涂,日后惹出祸事来,岂不是她一人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