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去没多久,手机在中控台上跳动起来,是祈靳邶打来的,简颉开了免提,祈靳邶问她人在哪儿。
简颉看着前方开阔的马路,嘿嘿傻笑:“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
祈靳邶被她逗笑,语气不自觉又温柔了几分:“我在仓库,小琴说你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
“啊,我马上上城际高架了,今天不回去了,我得去趟安徽。”简颉看了一眼油盘指针,油还够。
祈靳邶将手机换了一侧,问她:“你一个人跑去安徽做什么?”
上了城际高架,车速提上来了,皮卡愈加喧哗的胎噪声,加上车窗外的风声,简颉几乎在吼:“我去看看那边村子里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合作方式,或者供货渠道,我不跟你说了,我手机要导航……”
祈靳邶低头看暗掉的手机屏幕,哑然失笑,仍然走进仓库,坐进简颉破落的二手老板椅上静静看着仓库里不断折返的配送员。
短短两三周不来仓库,仓库的格局又做了一轮规整,简颉已经做了几处区隔,配送员各自搬运配菜时已经有了推车,甚至已经形成了一套像模像样的流水作业模式。
蔬菜分拣人员里有好几位小琴一样的或聋或哑的人员。
他起身检查仓库隔板后各个角落的防盗窗是否结实,检查到后面两间卧室的门窗,看到窗户搭扣上拧了几圈的铅丝,终于笑出声。
他还是小看了她,方方面面都小看了。
他索性继续窝进她的旧椅子里,初夏的午后渐生的困意一阵阵袭来,稍稍不留意就掉进梦里了。
梦里也是这样一个初夏,日光照得人汗涔涔的,简颉却在这日光里赤着脚狂奔,满面笑意,像是高兴也像是嘲笑。
祈靳邶伸手想去拉她到荫头下,她又撒着欢儿跑远了……
醒来也将将才下午四点钟,他起身仍然记得梦里的情境。
走出仓库,门边的树上知了和夏虫已经开始闹夏天了。
他忽然想明白,罗马只要还在,就能到达,时间问题罢了。
祈靳邶掏出手机给简颉发了微信:一个人注意安全。
简颉听到微信提示音,快速看了一眼是祈靳邶发来的,眼神示意眼前刘家村的刘村长继续说。
刘家村的年轻人基本都在县城或者去大城市发展,留在村里的劳动力大多已经五十开外,村子里的庄稼以黄豆和小麦为主。
村口被村民成为农业公司的化肥农药店,里面这几年才见不到“百草枯”这样的农药。
该施肥的时候施肥,该打农药的时候打农药,没人听得懂所谓的有机果蔬是什么。
只有原本低着头刷着考公试题的大学生村官对简颉的提议有些兴趣。
他问简颉:“有适合这儿的半年生的植物吗?”
简颉忍住白眼,耐心解答:“玉米,黄豆都是,可以尝试水稻、蚕豆、豌豆、荷兰豆,还有一些棚生的应季水果都可以。”
大学生村官对简颉仍有防备:“姐姐,你怎么保证销货渠道呢?”
喊谁姐姐呢,我可说不定比你小。
简颉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脸上反而带了笑意:“我刚刚来的时候说了你没听到,我有配送渠道和APP,现在因为缺少货源,每天到下午三点,APP上几乎所有果蔬全部清空。”
大学生村官送简颉出来时,简颉忍不住问他:“你在这里的主要任务是考公吗?”
男孩点点头:“对,村官工资很低,所以我家里也让我准备考公,服务期满就努力考走。”
简颉也点头,了然且认同。
男孩似乎担心她瞧不起他这样的行为,补充:“我也不是完全不顾村官的工作,只是你说的绿色果蔬的理念,我觉得太理想主义。”
“我现在有三个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店面,可能很快就会在你们县城就开一家,到时候根本不需要长途运输,我相信每天只会供不应求,我甚至可以和村子里签合作协议,只要你们始终达到有机的标准,我就包销售。你真的觉得我理想主义吗?”
男孩这才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去做说客试试。”
简颉手插进口袋,朝面前的男孩说:“那能说服多少人尝试一下新的种植模式,就拜托你了。”
男孩这才掏出手机要了简颉手机号,同时已经搜索了简颉的微信号,加了好友,要简颉通过。
简颉打开微信果然看到男孩的好友申请:大学生村官小骆。
这么看,他很明白他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告别小骆和村长,简颉见天色很晚,准备去当地县城找招待所将就一晚。
启动车子,打开微信回祈靳邶的消息:向组织汇报,安全,非常安全。
那边祈靳邶微信开了位置共享,知道她的大致位置后,替她定了最近的经济型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