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记得自家娘亲曾经戏言说定远侯在自己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絮絮叨叨说了沈家“忠君”的家训、传统。
想着自己在原文中因为重名而关注了一些的定远侯府。男主好像曾说过一句“定远侯世子鲁且莽,不足为惧”。
沈昀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他绝不是原文中那个鲁且莽的定远侯世子。只是他心里到底也明白,一个侯府的满门抄斩是多方权势博弈的结果,心中不由埋下了一层隐忧和对权势的渴求。
定远侯府的辈字在他父亲沈淮那一辈是水字辈,而在自己这一辈则都是日字辈,躺在摇床上的小家伙就是自己爹娘这几年来再次酿酿酱酱的“产物”。
他的嫡亲弟弟,沈晦。
想起前几次小家伙一直抓着自己的手指不放的样子,沈昀的心情急切了一番,将眉眼间的冷色尽数敛去,小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向婴儿摇床走去。
“晦哥儿,叫哥哥,啊……”
沈晦才不过七个月多,还不会说话,沈昀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异想天开。
“青语,晦哥儿今日可有闹?”沈昀将奶娃子身上的丝衾往上拢了拢,让抱着自己的小厮将他放了下来,看向这个前几日从祖母身边换过来的丫鬟淡声问道
“晦少爷今日看着可是能爬了,也不甚哭闹,让奴婢看了都喜得紧。”青语大着胆子回道,心跳如鼓。
沈昀抿唇笑了笑,像是化开了的一池春水。
抬头看了青语一眼,心中颇为赞同。
尚在摇床中的沈小晦吧唧了一下小嘴,又踹掉了一角丝衾,完全不知兄长在想些什么。
而现在的众人也不知日后的京城被沈二公子搅和地是如何鸡飞狗跳,恐怖如斯……
纵弟无下限的定远侯世子养出了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是可怜了老父亲沈淮勒紧了二儿子的缰绳却被拖着走了歪路,痞气尽显,让在外一向温柔娴雅的侯夫人僵了一张秀美的脸……
当然,此刻的沈昀还没到那等地步,陪弟弟玩了一会,就回了正屋打算侍疾。
石青色的厚帘掀起又落下,青语舒出了一口气。
十几日前晦少爷哭闹不停,府里的主子们都当小孩啼哭是惯常的事,只这位少爷将卿吟居内清了三四个见主母卧病就不尽心下人,一人打了三十板子。
她听厨房的王大娘说她侄子当时就在那儿。
廊下的血濡衣衫,廊上的却面不改色,硬生生将她侄子惊出了一身冷汗。自此认定了昀少爷是不同寻常的人物儿,夸下话来
“但凡是我得了昀少爷的吩咐,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保管完成的漂漂亮亮儿的。”
而青语本是老夫人那边刚提上来的一等丫鬟,当时听了也就当一个笑话,过耳就忘了。
但主母卧病,昀少爷特意来老夫人这儿讨了人去,自己和其他三人来之前还得了刘嬷嬷的提点
“咱们府里这位大少爷最是赏罚分明的主儿,你尽心尽力地办事,少爷不会冤了你半分,但若是偷奸耍滑可就没了前头几个的好运气,怕不是要逐出府去。”
一顿敲打让几人紧了紧皮,默默在心中发誓定要将那位金贵的小少爷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然而青语却没被刘嬷嬷吓住。到底是仗着几分小聪明爬上老夫人跟前一等丫鬟的人,在下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对这种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操作颇为熟悉。
趁其他人退了下去,青语连忙跟上了刘嬷嬷,将袖里的荷包塞到了刘嬷嬷的手里,小心笑着问道“刘妈妈,这昀少爷不知性情如何?前几日主院里……”
看着刘嬷嬷淡下的笑意,青语的后半句说的支支吾吾
“少爷的性情自是宽仁不过,不过是些刁奴自寻死路罢了。”刘嬷嬷绕着腕间的金镯,冷声斥道。
她四十几岁的年纪却膝下无子,正是对老夫人跟前乖巧懂事的昀少爷喜爱的时候,哪里容得一个小丫鬟如此试探。
到底老了心肠软,看在荷包的分量上又提点了一句。“昀少爷眼里正是觉得自己胞弟千好万好的时候。”
而对青语来说,这句话就够了。挑剔的主子跟前哪里容得下一个不是十分亲近的下人说什么“奴婢喜爱地紧”的话。
她没了在老夫人跟前重用的机会,就要在未来的世子这儿混个眼熟。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丫鬟,不去做那攀高枝儿的白日梦。
“只是这侯府下人多了去了,没点心机怎么露头呢?”得了昀少爷一眼赞赏的青语在心里默默地想。
……
但无论如何,她心里的弯弯绕绕终是扰不了旁人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