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夜里，她稍微安分了些，原因是，她怕温子书已经发现她是偷书贼，随时要她小命。

不敢轻举妄动，但她敢在暗中观察温子书不在悠兰殿的时间——计划利用王妃的身份，白天光明正大地出入。

只是她本以为摸清了对方的行踪，殊不知那是纯属巧合，温子书这几日已将诸事处理完毕，现正在悠兰殿内细看那本《南漓王传》。

于是江似寒第一次进殿，就和温子书面对面碰上了。

“殿下怎么在这？”

“王妃怎么在这？”

温子书将手中的书放下，双手交叠背在身后，慢步逼近她，直到她退至身后无处可退，问道：“本王在这很正常，倒是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突然想起方才看到《南漓王传》中有写：今日，他会与王妃一同处置牢中关押的女子。

但他不愿按照书中所写办事，于是故作邪魅，问：“难道是……想侍寝？”

江似寒下意识捂住领口处——她锁骨下的标记还没抹去，侍寝，绝对不行。但她能有什么事来找他？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牢里被关了三个月的那些姑娘们。

她点点头，说：“不错。本想着殿下与众臣议事，提前在此处等候，不曾想殿下竟就在殿内。今日来，是想起被殿下关押的女子。”

温子书心里一沉：果然一切事情都在按书中写好的内容发生着。

“妾身心里觉得，能当上殿下的妃子不过是运气好，可那些就算运气再差，也不至于后半生困死在里面，着实无辜。”

说到无辜，他觉得自己也挺无辜的——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做过此事。

他蹙眉道：“本王亲征十余年，从未关押无辜。”

“那牢中关押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温子书心中一颤，自己的人生早就已被写好，他无法掌控事情如何发生和发展，以至于记忆里从未做过的事，都能成为所有人认定的事实。

《南漓王传》中的“处置”指的可是他们会人头落地？难道此生唯按书中所写度过，再无转圜余地了吗？

“若非殿下所为，又非殿下授意，不如对那些女子给予补偿，将她们放回家中？”

放人，应该也算一种处置方式。

他说：“现在就带你去牢里放人。”

江似寒本来他会命手下将人放走，没想到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带着她飞檐走壁去到地牢大门口。

同是女子，同是江氏人，她从柴房到住进怡神殿，而这些姑娘们随便一人便是大家闺秀，家中非富即贵却要在这遭罪，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温子书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那天在江府听到几人对话，以为是夫妇俩吓唬家中闺女才把自己说得夸张了些，于是没多在意。后来回到宫中诸事繁杂，得空来地牢一趟，本想探查虚实，结果碰上那小飞贼，又将此事延缓了。

正好今日得空，到这牢中一看，发现事实确如册中记载，也就印证了江府夫妇和江似寒所言非虚——在不知情下，无意识下，被无形安排了这样一件事。

虽然“注定发生”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但心情还是难免失落。

牢里众人得知是王妃求情得以离开此地，无不跪拜谢恩。

分发的银两布匹，姑娘们都不敢拿，待侍卫将她们送到宫门口，江似寒亲手将东西送到她们手上这才颤抖着手接过。

最先出宫门去的几人颤颤巍巍，走出好远才敢跑起来。

但温子书一声“慢着”又将众人给吓坏了，就连江似寒也不例外——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宠妃，还有一层隐藏的偷书贼身份。

好在是虚惊一场——原来是温子书不忍姑娘们徒步回家，命人驶来马车将她们逐个送回。

江似寒会心一笑，称赞他为人心善。

一旁的小翠见两人如此和睦，邀温子书午时到怡神殿与江似寒共用午膳——他们还没一起吃过饭。

……

怡神殿。

事后两人难得坐在同一桌上用膳。

但江似寒面对眼前的山珍海味却食之无味，她此刻只想找到藏在悠兰殿内的迷宫入口。

温子书见她食不下咽，问道：“可是不合胃口？”

突然被问话，江似寒想了想，说：“没有，就是觉得，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母亲家中不喜铺张，后在二叔府上干了不少粗活，如今看这满汉全席，任一道菜都是二十年来不曾见过的。”

脑子一转，又道：“殿下在悠兰殿，是不是每天吃的东西比这好上几倍呀？毕竟那里的装潢也比怡神殿要好上不少。”

温子书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知名的笑意，他夹了一只虾到她碗中：“爱妃要搬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