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子说这里是她的私人空间。
大卫猜想这是某个痴情的建筑师为她建造的,尽管心里一阵冒酸水,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赞美了这个像织布鸟巢的蜗居。“这个私人空间很隐蔽,我只是在树上迷了路走进来的。”
大卫向百合子道了歉,准备退出去。
没有人能取得愤怒的女人的好感,这次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机会。
大卫尽量做得彬彬有礼,期望能给美丽的女孩留下一个记忆深刻的好印象,以便在以后的相遇能提高点分值。
“你等等。”百合子叫住他。
大卫的心跳加速到野牛乱奔级别,甚至有些心慌想吐。
他转过身面对百合子,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猥琐。
“你是刚来这里的?”
“我应该来了很久了,这里没有时间。”
百合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眼神空洞绝望,大卫几乎要沉沦在她白皙秀美的容颜里了。
“你觉得你们能回去吗?”
“我们?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百合子望着满脸迷惑的大卫,露出凄绝美艳的笑容,仿佛残阳下一把带血的匕首闪动幽幽白光。
“我想回去,可就算是回去,我也许不能适应地球的生活了。”
“为什么?”大卫被眼前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弄得不知身在何处了,他甚至想为她做一切,甚至献出生命。
他心想,没人会在乎你和那些男人的事,我就不在乎。
百合子突然之间变得不耐烦,几乎是恼怒地转过身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大卫僵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有人说女孩让你走就是为了让你留下,可在百合子面前,大卫拿不定主意。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让他如此困惑又难以舍弃,该死,他想把自己打清醒过来,赶快从这场荷尔蒙上脑的情感深渊里脱身。
他可不是一个多情的男人,正相反,他的内心缺乏爱的灌溉和滋养。
大卫走出了这个精致鸟巢,像走出了一个甜蜜忧伤的梦。
回望鸟巢,百合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细密编织的树枝深处。
她不适应地球了?
这叫什么话,说到底都是地球人,难道她是来自科马伊星系的沃贡?
还是来自半人马星系的克劳西?
或者是更遥远的其他星球的高等人形生物?
女人,才是宇宙中最奇怪又最让男人们痴迷关注的生物,同性恋者除外。
真是活见鬼,怎么会爱上这样情绪变化无常的日本女人?
大卫感到很懊恼,也很沮丧,无心关注脚下的路,在树干上机械地爬来爬去。
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这次,他真的迷路了。
眼前的树干弯弯曲曲,从形状上无法辨别它们生长的方向是向上?
还是向下?
他已经脱离主干很远了,误入的区域树枝密集又杂乱,仿佛原始丛林一般。高声呼救几次,一点回音都没有。
除了苹果,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大卫走得累了,挑选一处枝条交织如床的地方躺下,很快就沉入梦乡。
一只巨大的圆腹黑蜘蛛慢慢爬过来。
大卫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但场景真实得让他想拼命逃离,可他就是醒不过来,像被焊进了这个可怕的梦里。
黑蜘蛛近在咫尺,大卫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一只蜘蛛的头,毛茸茸的黑毛,丛生在一起的眼睛,不停抖动的螯足,支离破碎的口器仿佛正在开动的绞肉机器,腐烂可怕的臭气环绕弥散。
在现实生活中,大卫除了认真观察过蚂蚁活动,对所有微小动物或者昆虫从未仔细看过。
它们为什么会在梦境中出现,而且还真实得连气味都能闻见。
大卫在梦里拼命挣扎和大叫,他几乎无法抵挡和逃跑。
在梦里,他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地上,但是双臂和上身是能动的。
强烈的恐惧令大卫浑身不适,他感到虚弱无力,哪儿都疼。
几声海豚高音传来,黑蜘蛛停止了前进,螯足动得更厉害,气味更加腐臭了。
它警惕地左右摆动了头,快速地后退,转身离开了。
大卫紧张地绷紧全身,他不断催促大脑,让自己赶紧醒过来,离开这个可怕的梦境。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大卫忽然看到枝叶背后有条通往黑洞的路,他的眼睛变成了千里追踪的无人机,甚至更强。
他透过黑洞,看到了构造复杂的洞中上层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大男孩,对,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伙伴扎尔布。
“扎尔布!扎尔布!”大卫大叫着,从梦里醒来。
眼前真的有人!
站在大卫眼前的不是黑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