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城外,往西南行八十里的鹧鸪山,上次流离途径这座山,在山下发现很多有用的药材,她出城沿着官道一直走,徒步走了近一天,方到达山脚。
山脚下有个茶棚,许多过往的路人都会进去歇歇脚,此刻棚里挤满了喝茶歇脚的人,旁边拴着的几匹马也啃食着草料,时不时发出“嘶嘶”的粗喘声。
流离穷的很,自己身无分文并不敢上前,面上的头巾又密不透风,此刻又渴又累,嘴巴干涩的脱皮了,躲在面巾呼呼的喘气。最后随便在路边找了块石头靠着,捶捶劳累一天的腿,就这样歇着。
当初徒步前往江南楼也是她徒步走了半个多月才到的,一路上,风餐露宿的,饿了就摘点野果,累了就找个破庙席地而睡,这点疲累她还受的住。
这座山真大,穿心莲、野蜂蜜、石斛兰……各种百草植物,宝物真多。
她在山上找了一会儿,天便黑了,她才想到要找个山洞休息一夜,刚一坐下,就被掐住了脖子。
“谁……”耳边传来一声一个低沉的男声,男人的手劲很大,她发不声。
“女的?”对方继续问。
她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她没啥什么威胁,对方很快放开了她。
等她用打火石生了火,方才看清洞里的情形。
一个黑衣男子躺在草垛上。
她慢慢走进,上前轻轻地推了推他的手腕,对方却毫无动静,只是闭着眼睛沉睡着,不过脸长的真好看,五官如刀削斧凿般,却白白净净的,睡颜像个孩子。
她想要搬动他,让他睡的舒服点,可手刚一触碰他手臂,却发现他整条手臂湿漉漉的,她赶紧缩回手,却发现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迹。
她现在终于明白刚刚他会为什么放开自己,他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人早已重伤到脱力了。
该不该救他,她没想那么多,她一把扯开他的黑衣,查看他身上的伤,他露出莹白的肌肤。想不到一个男人却比女的还细皮嫩肉的,再往下看,在腰腹处有一道极深的刀伤。可惜身上带到东西不多,现在只能先草草给他处理伤口。
第二天,男人才悠悠转醒,伤口上已经涂满了草药。
“你不要随意翻动。”流离赶紧阻止。
“哪来的草药?”他声音虚弱,却架子十足。
“是蒲公英。”流离赶紧解释,“我只找到这个,你身上有伤口,敷了它,就不会发炎了。”
她看向男人,却发下男人看着她眼睛,注视了许久,她和他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
最后,这个男人没有感激,反而是开口命令她去找吃食。
“我昨天采了野果……”她掏出用叶子包着的野果。他看了一眼,从眼睛到脸都充满了嫌弃,却碍于腹中饥饿,勉强拿了一块尝试,酸涩不已。
这东西是人吃的?
“去给我找吃的喝的。”男人突然吩咐她。
她拿了根虎杖递给他,男人打断她,盯着她,一字一句,像是故意找茬般。
“去给我找吃的喝的。”
她认命起身,往山洞外走去,却听到“呵”的一声轻笑,令她毛骨悚然,快步跑出山洞。
她一边走,一边抱怨,却在山洞外几十里,看到令人难忘的一幕。
她慌不择路的小跑了一段,打算逃离这座山,走到一半,想起山洞里的伤患。又赶紧调头返回,没有磨蹭,就近找了个山涧,用山芋叶包好水,采了几颗野果,飞快的冲回山洞。
男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却面带恶意的笑了。明明长得如玉般的那张脸,此刻却挂着残虐的笑容,让流离只觉心生寒颤,冷汗直冒。
“看见山上的那堆尸体了吗?”他问她。
她低头自顾自,没有回答,他却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我杀的。”
任凭她平时再淡然,此刻也止不住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对面的这个人。
原来,最大的恶魔就在山洞里!
她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一整天,她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她一边猜着这个男人虽然态度恶劣,但是长得端正,应该不至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更何况他昨晚没杀了她,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
但是,他受伤了,山上又死了那么多人,双方必然一场恶斗。
她越想越偏头脑发懵,陷入半信半疑的死局,唯一的方式,便是保持距离。
她做的并不高明,大概是她保持距离的态度惹怒了他,晚上,他开始找她麻烦。
“去给我找点肉,吃了一天的果子,人都受不了。”
她不动,摇摇头,“我是出家人,不杀生。”
他看着她满头的青丝,冷笑,“你告诉我你是尼姑?”
他半点都不信。
她却也不费劲解释,只是淡然道:“出家人不打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