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的本质就是这样啊。”
玄鸟笑起来了,“归根结底,这便是斗争的游戏,想要赢,勇气,智慧,决心,算力,缺一不可……可最至关重要的,就是韧性。
这是双方互相施加给敌人的折磨和痛苦,同时,也要想尽办法,给对方施加更大的压力。
哪怕再怎么丑陋的棋型,能赢就要下。哪怕再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也要不断挣扎,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罢休。”
他说:“我希望你能适应的,就是这个煎熬的过程,越煎熬越好。”
叶雪涯托着下巴,斜眼看他:“我怎么觉得是你每天累死累活,见不得我日子过得轻松呢?”
“对,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玄鸟微笑着颔首,看着她,神情和蔼:“你下不下?”
“……”
老东西越来越缺德了。
这算什么?近墨者黑?
叶雪涯无可奈何的抓起了棋子,再度被推到了棋盘的对面。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么礼貌了。
废话不断。
开始反过来,折磨自己的对手。
遗憾的是,见效过一次之后,玄鸟便充耳不闻了,甚至叶雪涯刻意说起某个天敌经常出门去找心上人创造偶遇时,也毫无任何的动摇。
宛若禅定。
直到叶雪涯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问:“你在愁那个天国计划?”
“……”
玄鸟捏着黑子,沉吟了许久,并不掩饰:“是啊。”
“你怎么看?”
叶雪涯紧随他其后落子,步步紧逼。
“异想天开,离奇荒诞。”
玄鸟澹然的回答:“即便有可能实施,但依旧充满理想国的风格,胜则全胜,败则全败——七十年前他们输过一次,差点将现境推向灭亡的程度。七十年之后,又想要重新再来。”
他说:“我为此而恼火。”
“这里就咱俩,你说话不客气一点也没关系。”叶雪涯咧嘴:“你一定在骂赌狗了。”
玄鸟瞪了她一眼,“下棋。”
叶雪涯落子。
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这样如同倾家荡产的豪赌一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再玄鸟所能赞同的范围内。
他所欲求的是平静安稳的现在,有条不紊的未来。所想要的是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去获取胜利,而非火箭一般的跃升。
缓则缓矣,但绝无一夕陨落之忧。
玄鸟落子,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开口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
叶雪涯沉默,不知是思考棋盘的局势还是自己的回答,许久,再度落子:“我也会煎熬,比你还难受。
但最后,大概率会同意吧。”
玄鸟反攻:“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叶雪涯不假思索的回答:“那就全没了。”
现境毁于一旦。
世界毁于一旦。
自己的所爱和所有,尽数毁灭,葬送在其中去。
夸父那个没脑子的、混沌那个闷骚、小白那样的傻白甜、谛听那个吃瓜狂、穷奇那样的酒友,原照那个越来越省心的小家伙,还有表姑表侄、堂叔堂姐……
东夏、东夏谱系、社保局、应天府、燕京、金陵、白兰地、威士忌、绍兴的黄酒,益州的火锅、津门的煎饼、包包、化妆品、高跟鞋、裙子、免税商店和快餐折扣券……
全都没了。
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她无声叹息。
玄鸟笑了:“你开始适应煎熬了。”
“还要适应多久?”叶雪涯问。
“适应到习惯为止。”
玄鸟落子,“如果重铸计划能够完成,同样掠取深渊的精髓,现境至少可以支撑一千年以上……我们可以不必冒着失去所有的风险去赌博,你们也可以有安稳的未来。”
“一千年之后呢?”
叶雪涯问:“百年一代的话,东夏谱系已经换过了九代,哪怕我像你一样,一代熬一代,九代之后怎么办?
老头子,你难道能代替九代之后的人继续去煎熬么?”
玄鸟想了一下,颔首:“倒也不是不行。”
假话。
棋路乱了。
叶雪涯勐攻冒进,孤军深入,只是问:“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将来你会后悔么?”
玄鸟没有回答。
沉默的落子。
寂静里,只剩下了落子清脆的声音,如同稀疏的雨水落入沉寂的湖中那样,掀起涟漪。
在无声的叹息里。
“如果我更强一些就好了。”
玄鸟说,“就不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