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还在苏醒。
雪山刚刚伸了个懒腰,刮起一阵冷风,责怪着惊扰它的青年。
白云生离开巫云山后,并没有在漠州城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一路奔出了飘雪国。
边境。
皑皑的雪山已经远在身后。
白云生站在风里,万般情绪浮上心头。
他没有告诉薛冰,他体内的黑色业力虽然威力强横,可以吞噬力量,湮灭生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这也是他为什么忽然长高,而且满头白发的原因。
那种力量也一直在吞噬他的生命。
从登极之路上“露出马脚”,到天池上倾然爆发,虽然平时吞噬速度非常缓慢,但一旦运转起来,吞噬的速度便会骤然加剧。
天池一战,就是这判决生死的黑色业力,让白云生一瞬之间老去了几十岁。
这一头白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白云生忽然回想起了当年在荆州时,西乞老人对他说的话——这种力量极其强大又极其危险,真不知以后自己能不能掌控得住。
一想到此,白云生不禁又犯起了嘀咕:这把长生剑中封印的东西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也不知当初西乞老人传给他时,知不知情。
不过这缕念头很快便消散无影,毕竟西乞老人是他生命里极其重要的恩人。
此时此地,白云生的营与魄仍在修行,修为仍在黄魄境和小营位巅峰。只不过眉心的妖族魄印已消失不见,原本分在心脏和丹田中的两股业力已经融为一体,在周
天经脉中形成了一个有始有终的循环。
说起黄魄境和小营位的力量融合,白云生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明显超越同级对手。
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惊诧地发现,自己的修行速度竟然比以前足足慢了一倍。
不一会儿,冉冉升起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白云生扫了扫心头的阴霾,不由加快了脚步。
从这到南荒还有数千里之遥,而那个约定之期,也快到了。
……
深秋满日。
苦海镇的酒香和女人香在十里外就能闻到。
这里的风情似乎永远不会衰退。
因为这里没有王者,只有流寇。没有法度,只有自由。
苦海镇坐落在坤山部洲的东南角,是江湖上各种牛鬼蛇神的销金窟,而它千万年不灭的繁闹,还因为这里是通往南荒妖界的必经之路。
七天后。
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青年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小镇。
苦海镇方圆只有七八里地,围着一圈石墙,断壁残垣,破烂不堪。入镇的街口有个坊市,零零散散地有几个摊位,走动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人。
几个破布摊上,摆了些不知名的玩意儿。
最外面的一个地摊旁,摊主留了一张长脸,脸色青得出奇,衣服里露出来六条胳膊,下面的两只手拿着两个拨浪鼓,有气无力地摇晃着,中间的两只手抱着一把老琵琶,呆呆地弹着几个不成调的音,上面的两只手枯瘦如柴,捋着从红袍子里露出来
的几根头发。
其他几个摊位也十分惨淡,摊主不是面黄肌瘦,就是断臂瘸腿,有的头发像一团枯草,有的光头向个馊了的馒头。
白云生微微低下斗笠,没有在意镇外的荒凉,独自沿着坑坑洼洼的石板路,走进了这座小镇中。
路的前半段十分清冷,偶而有几个走动的人影,也是步伐匆匆,宛若飘来飘去的孤魂野鬼。
但在转过一个路口后,情况却急转而变。
白云生仿佛一步从地狱走到了天宫。
只见繁忙的街道上,灯红酒绿,各式各样的路摊、店铺星罗棋布地列在路的两旁。
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牛鬼蛇神走来走去,个个凶神恶煞,脸色发青,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并非善类,非得在脸上写上“我是恶棍”四个字。
白云生来之前就听说过,这苦海小镇极其混乱,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争斗,流血,死亡。
这里几乎囊括了世间一切丑恶的东西。
青楼,赌坊,死斗场,黑市……凡是五大部洲唾弃禁止的东西,在这里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而且包你满意。
尚在大白天,就有衣着暴露的女子在街上搔首弄姿。空气里飘荡着醉人的酒香和女人的胭脂味,回荡着从酒楼和赌坊中传来的吆喝声,叫骂声。
白云生也算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世面,却还是一时无法适应。
他压低了斗笠,踩着湿漉漉的血渍快步走过几条昏暗的街巷。
铁手赌坊。
白云生停在
了一间二层楼的屋子前,一面掉了半边颜色的木板上画着一个“赌”字。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