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
烟波浩渺的湖。
可无论从哪里看,它都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湖里没有鱼。
所以湖上也没有飞鸟,也没有风。
只有五个人影飘在镜子一样的湖面上,看着湖水里的倒影。
四面的山峦里没有一丝声响,整个世界安静得就像一只没有鸟的笼子。
阳光拨开雾气,挥洒在镜子一样的湖面上,粼粼出了镜子一样的光。
斑斓的光彩里有一座小岛,岛上栽满了紫竹,仿佛这座湖泊的一缕睫毛。
风一吹,睫毛动了。因为湖醒了。
它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荡起了一圈圈波纹,吹皱了白云生在水里的倒影。
他离开珈蓝圣境已经七天了。
此刻他身边站着两男两女,两个男的是项无间和萧风易,两个女的是暮成雪和慕容尘。
看面色,他们的伤都已经痊愈,可是看眼神,却感觉他们的伤口正在被划开。
湖上的风很轻,就像婴儿的呼吸。
轻柔的风里夹着白云生一声轻柔的叹息。
“这里总算恢复些模样了。”
说完,他又环顾了一圈重生后的金銮大泽,把目光落在面前的两男两女身上。
项无间正在看着他,没说话。
暮成雪也在看着他,也没说话。
慕容尘倒是想说话,却被萧风易抢先开了口。
“云生,五大本源不是已经落在东宫逸手里了吗?怎么会···”
慕容尘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因为萧风易已经替她说了。
白云生平静地笑了笑,说道:“天珠的确
已经给了东宫逸,不过他拿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慕容尘接着道:“难道你还造了五颗假的本源不成?”
白云生释道:“假的怎么能成了真的。我给东宫逸的自然是真的本源,不过里面的源气只有真正本源的五分之一。”
听到此言,不论说话的还是没说话的,两男两女脸上均是诧异万分。
少顷。
还是萧风易说道:“这怎么可能做到?”
白云生淡淡道:“我自然做不到,不过,事在人为。”
两男两女互相觑了觑,在对视的目光里看见了极为相似的无法相信。
不只是他们无法相信,这天下任何一个部洲的任何一个门派的任何一个修行者,听到这话都无法相信。
五行本源乃是天地根基,还能像分馒头似的掰开?
紫竹林的叶子轻轻摇曳着,湖心的小岛上又飘起了熟悉的酒香。
是五十年的竹叶青。
除了它,这世上绝没有其他酒能有如此令人沉醉的香气。
竹屋里,白云生已经痛饮了三斤。
这是岛上最后一坛五十年的竹叶青了。其他的还都埋在酒窖里,不够年份。
萧风易和慕容尘陪他喝了几碗,另外两碗酒里倒映着项无间和暮成雪的目光,他们一直看着淳厚的酒,依旧没说话。
白云生脸上已有些微醺,他端起碗,敬了项无间一碗酒。
“大哥,这可是我这儿最好的酒了,喝一口,少一口。”
此时,邪皇凝固的眼神里终于起了波澜,端起碗一饮而尽,深沉地说道:
“云生,
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白云生笑了笑。
项无间打开了话匣子,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五行本源分开,又交出去?”
白云生又倒满了酒,笑道:“我更愿意说那叫送。如果不把本源天珠送出去,我怎么可能还活着,又怎么处理那几个老家伙?”
说着,白云生忽地一停顿,放下酒坛,接着笑道:“如若不是分离天珠的缘故,你们也不会坐在我面前喝酒了。”
听闻此话,两男两女不论喝酒的还是不喝酒的,脸上都浮起了一层不知是冷是热的煞白。
明白了。现在项无间他们才全明白了。
从荆州开始,到杀上珈蓝圣境,面对最后的黑手,这一切都在白云生的计划之中。
这是一个跨越了五百年的计划。
在这个计划中,对手有多少人,有多强,甚至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白云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难怪在通天神树上,面对众人的“叛离”,他能那般风轻云淡——或许连那一步,他都早已想到了。
可怕。
萧风易四人看着微笑的白云生,心里忽然抖起了的一种恐惧。
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白云生对他们的神情全然不察,端起酒敬暮成雪道:“雪儿,当年我们在这里隐居,你也喝过这五十年的酒,怎么,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