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伽有些紧张地抿起嘴巴。
她那天倒是特别观察过的,还特别在自己笔记本上着重画了好几下:用左手签笔录、递手机、喝茶、给幺女拍背安慰的动作,用的都是左手,甚至还在左手食指上缠了创可贴……
原本还挺确定的……但她本来就对面前发问的老男人怵得不行,被这么单挑出来点名提问,突然又不敢确定了,吞吞吐吐的,又揉了一下眼睛。
“……呃……可能……是吧……”
对面的老男人幽幽哼了一声,手里卷握起来的材料像木鱼槌在自己跷着的膝盖上一下一下无声敲着。
虽没像以前那样直接发火,但只需要面无表情,对她而言就足够威严瘆人了,尤其他接下来问出口的话,更叫她浑身发僵,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着,你今天下午不是还对自己的观察力信心十足么?这会儿又不敢肯定了?”
“……啊……”
毕竟才刚过去几个小时,曲若伽当然知道他讽刺的是哪件事——下午她发现自家头儿对方法医有心思、还偷偷说“站”他——可这会儿,她视线匆忙回避,脸上开始讪讪,几根手指绞在一起怯怯挣扎。
“那个……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对面语气刻板平静。
……还能有哪儿不一样,当然就是一个是正儿八经的案件线索,另一个是自家顶头上司纯纯粹粹的感情八卦啊……可桌子对面有八卦本人厉眼瞪着,她连抬头看他的胆子都没有,更拿不准他到底会不会拍案发火。
懵余那货还在边上傻乎乎地转着圆脑袋在她和头儿之间来回看,似乎在怀疑自己没跟上什么重要线索,仿佛下一秒就会耐不住好奇问出口。
没再等她多惶恐,成辛以又冷冷哼了一声。
“还有你。”探头探脑的孟余停下动作,露出被点名后的心虚反应。
“哪个二把刀教的你,用左手写字就是惯用左手了?”
“啊……呃……”孟余仔细想了一会儿。
“但……她左手还贴了张创可贴呢,我感觉一般都是因为常用到才有可能受伤吧……”
成辛以把手里的卷变换方向改为敲击桌角,似乎沉思片刻,突然厉声喊了一句。
“秦志远!”
这一声喊得突兀又严肃,实习警员早就听闻这位队长的魔鬼威名,这又是今天来报到之后第一次被魔鬼队长点名,本能一个激灵,慌忙搁下笔,扯着嗓子颤颤巍巍应了一声。
“到!”
“起立!”
小秦腾地一个猛子站起来,速度快得堪比自由落体,身板笔直,双手紧贴裤线,一副正襟待命的样子。
成辛以敲了敲卷宗,扬手。
“接着——”
整本材料一个圆润的抛物线划过会议桌上方,像一片疾速旋转刺破空气的坚硬石头。小秦慌忙伸手去接。堪堪接住,又听魔鬼队长冷冷吩咐。
“去给我倒杯水。”
小秦板板正正应声,就差没敬个礼了,有点紧张地捧着刚到手的材料转身快步跑到饮水机前,发现一次性纸杯是放在饮水机下面的玻璃柜里的,周围又没有什么桌台,他就先把材料夹在胳膊底下,猫着腰去拿纸杯,接完一杯水再回来时,就看到成队收了手机,冲他扬了扬。
“两只胳膊有受过伤么?”
“啊,没有。”
“那你是右撇子?”
“是。”秦志远点点头,他确实从小到大都是右撇子。
成辛以放下跷着的腿,向右前方倾过身子,从方清月面前的那一沓卷宗照片中翻了翻。
但陆瑶注意到这次方法医并没有像上次画廊案开会时那样露出嫌弃表情,反倒像是已经提前猜到他要找的是哪一张,淡定的白皙指尖跟着他一起扒拉几下,先将照片精准捡出来递给他。
他把照片跟自己的手机摆在一起。
“来,看看吧。”这句话是冲着孟余、曲若伽、施言三人说的。
三人凑上去。
手机上是他刚拍的秦志远的背影,照片则是瞿家客厅的那张——瞿雯柠毕业时与郭惠婷的双人合照。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看,就很明显能看出共同点——秦志远夹材料和郭惠婷夹着女儿的硕士帽,都是夹在左手臂下方的。只有在用右手拿物品时,才会在需要腾出手时做出将物品夹在左手下方的动作。
“判断一个人左右利手最基本的前提,也就是你——”
成辛以有点冲地点了点曲若伽。
“——在瞿家和今天下午这两次观察的最大区别,在于被观察对象的状态到底是不是真的自然且无意识。不同类型的动作,惯用的手本来就不一样,什么时候可以一概而论了?什么叫‘利手’,又不是独臂侠,正推可以,谁告诉过你们可以随随便便反推了?动脑子了么?”
孟余和曲若伽发着愣,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