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
“四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家你也是知道的,你爹虽有爵位在身,但他常年在外赌钱,与下九流厮混,名声早就坏了,好在我们内宅没出过岔子,明事理的人家,自不会把我们与你爹德行混为一谈。你今日若要追究到底,事情传到外头,议论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你下边三个妹妹本就因你未出嫁,不好议婚,再因你遭受非议,你叫她们如何自处?”
勇毅侯府一共七女一子,前三个姑娘是原配所生,已经出嫁,五姑娘和六姑娘是姨娘所生,七姑娘和世子是李觅所生。
年龄上,五姑娘十七,六姑娘十六,七姑娘十四。差不多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
婚事是勇毅侯府第一令人头疼的事,勋贵清流看不上这几个姑娘,看得上的是小官商人之流。
那顾谌先前把二女儿和三女儿嫁给富商,得了大笔银子不说,还暗中为女婿牵线打通关系,妄图分食他人利益,被弹劾得差点丢了爵位,再不敢和商人联姻;小官家无浮财,他怕被打秋风,看不上人家,故而弄出一家老大难的景象。
姑娘到了出嫁年龄没嫁出去,多少会被人耻笑,六姑娘听了嫡母的话,不悦道:“丫鬟做错事,四姐姐打她骂她都使得,何苦撵她走,未必换个人,姐姐就能降得住?”
“六妹妹知道我降不住她,却仍叫我用她,是觉得我只配受人欺凌?”青芷反问。
六姑娘止声,话都噎在喉咙里,脸蛋憋得通红,像只煮熟的虾。
青芷继续道:“以我愚见,太太所虑,有点本末倒置了。为人处世倘若处处受制于他人口舌,便会束手束脚,成为他人手中提线木偶,实非明智之举。再者奴大欺主,是毁家的根本,轻则偷卖家中财物,重则夺财害命,旁人家出了这种事,太太可见过有去可怜心大的奴才?”
说完她又看向侯府几个姑娘:“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家子姐妹,我只盼着你们扶摇直上,从未想过挡你们的青云路。年龄排在你们前头非我能决定,如若不然,我剪了头发做姑子也使得。”
几个姑娘如今都大了,明白议亲的主要障碍是顾谌,听了青芷的话,齐声说了句:“四姐姐多虑了,我们从没有怪过你。”
李觅暗暗纳罕,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四丫头,竟有了主见,长了见识,莫不是烧得奄奄一息时,经阎王点播?
再让她说下去,自己脸上也无光,李觅决定先顺着四丫头的意,以免反弹太过,以后不好压制。
“你既心意已决,我不便多说什么,刘妈妈,把人拖出去,再找个人牙子来,把人卖了吧。”
刘妈妈应声,那翠翘悔不当初,见求饶不成,忍不住破口咒骂:“姑娘好狠的心,我不过是几件小事没做到位,就要卖我,往后姑娘出门子,在婆家因做错事挨打受罚时,会不会想起今日下手太狠,遭了报应?”
狠吗?
四姑娘活生生一条人命被磋磨没了,青芷觉得一点都不狠。奈何她在四姑娘身体里重生,没法叫翠翘一命还一命。
“报应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有报应。”
待刘妈妈把人撕扯出去,青芷换了话题:“太太,救我之人是谁?若非有她,我可能熬不过今天,我需得好好感谢她。”
“她是粗使丫鬟云朵,我已赏过她,改日等你好些,再谢她不迟。”
这话看似为她着想,实则暗含陷阱。
四姑娘在这府里没有存在感,贴身丫鬟不把她当回事,其他人是什么心态可想而知。这一次叫人以为知恩不报,以后在府里想使唤人,难于登天。
青芷要扭转困局,必定不能同意,笑道:“正巧我这里缺个丫鬟,不如请太太把她调到我身边来,如此倒省得太太费心劳力去选人。”
李觅原本想指派个自己人过来,转念一想,侯府用人紧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四丫头,犯不着特地让人盯着,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