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贞站在宋府大门口,手里握着嫁妆单子,清清冷冷望着奴仆一箱一箱把嫁妆抬出来。
她那还未答应和离的丈夫宋锦脸色阴郁,紧皱的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一面让家丁驱散围观百姓,一面下死劲把妻子往门里拽。
“放手!”林幼贞高声,见宋锦充耳不闻,顺着他的力道往他身上奋力一撞,俩人一同摔倒在地。
她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给了宋锦几脚,把他踢成一只弓背虾才稍稍解气。
宋太太顾及颜面躲在门内,见状再也忍不住跑出来,扶起儿子,怒斥道:“你不敬公婆,殴打丈夫,无子,妒忌,多口舌,七出之罪你犯了五出,我儿子没休你就已经是万分仁慈了,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还要和离!你这样的女子,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我儿你写休书给她,省得叫她败坏家风。”
宋锦扯扯他母亲衣袖,猛挤眼睛,宋太太没领会其中意思,林幼贞告诉她缘由。
“河南常闹水患,三年前河南知府上书提议国库拨款修渠,宋大人却列举数条理由来驳斥,与工部几个同僚力证风调雨顺的扬州更应该修渠,最后事情如宋大人所愿。我记得打那之后,府里花销充裕起来,还多了不少东西,就比如太太你房里那幅五牛图。”
宋太太见林幼贞小嘴一张一合,殷红的舌像蛇信子,吐出来的字是毒液,听到耳朵里,从上而下麻痹全身。
但她不能露怯,她怎能向原先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的儿媳妇低头,她觉得这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她可以在男人面前痛哭流涕,万万不能向女人服软。
“你不要胡言乱语,造谣生事。我儿年少有为,休了你自可聘高门贵女为妻,你离了我们宋家,只能寄居在你叔父府上,看人脸色度日,再嫁也是给人做填房,我劝你考虑清楚再说话。”
谈不拢就公堂上见,林幼贞想得很开,不打算再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她刚走下台阶,一辆青盖马车径直驶来,车停稳后,下来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他先是瞪了妻儿一眼,后扬起一个宽厚的笑容,对林幼贞道:“宋锦生性胆小,上次不是有意撇下你不管,你若气不过,我上家法处置他,再叫他给你赔礼道歉,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和离。”
林幼贞道:“宋大人,从前的事,我无意追究,宋锦痛痛快快与我和离,大家日后见了还能心平气和打个招呼,否则……”
未尽之意,彼此都懂。
眼前这女子眼神坚定,带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与记忆中温顺的儿媳天差地别,宋御深知再纠缠就要结仇,沉声道:“你既去意已决,我不好再强留,往后难得一见,有句话要嘱咐你,在朝为官,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今日你参我一本,明日我参你一本,两败俱伤,得利的是他人。再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林将军出事,你焉能独善其身?”
“宋大人安心,和离之后,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宋家之事。”
宋御长叹一口气,亲自写了和离书,还拿出一些金银补偿林幼贞,林幼贞拒绝了。
出了宋府,林幼贞见平安立在马车旁,笑道:“你出现在这,不怕被人认出来,影响你家主子的名声?”
平安当然不想来,可他家失智的三爷生怕林幼贞感觉被轻视,打发他鞍前马后伺候着。
平安略过这话不答,只道:“三爷说姑娘先前住的那宅子,一直为姑娘留着,假使姑娘在林将军府上住得不顺意,可以过去住几天散心。”
林幼贞眼神转柔,嘴角、眉梢俱是笑意,穿越异世,一睁眼就有个贴心暖男从守候,并且长相英俊,身居高位,怎能不叫人动心。
青芷眼睛定在平安身上,看着他搀扶林幼贞上车,又翻身上马,领着车队离去。
原来继子喜欢林幼贞,也难怪他迟迟不肯议亲,连温老太太赏的通房丫鬟也不肯收,原是为她守身如玉。
也对,心心念念的佳人恢复未嫁身,又怎能忍受给继母守孝三年,可不得马上把人娶回家,日夜相守以慰相思之苦。
没热闹可看,人群慢慢散去,青芷旁边站着一对母女,母亲一脸嫌弃道:“还大家闺秀呢,都敢殴打丈夫,我看泼妇都没她凶。你嫁去刘家可不能这样,连官哥儿也不能打,那孩子聪明伶俐,瞧着是个有出息的,以后会孝敬你这个后娘。”
女儿埋着脑袋“哦”了声。
青芷插话进去:“傻姑娘,你母亲在骗你,给人做继母,你会哭着说后悔的。”
女儿像是找到支柱,扯着母亲衣袖说不嫁。
那母亲好不容易哄得女儿同意,被青芷一句话打回原地,朝着青芷背影破口大骂。
*
胭脂铺装潢加上胭脂水粉的制作,一共花了十天时间,胭脂铺定在八月初八开业。
八月初七这日,青芷到店里给云意和两个丫鬟讲解胭脂水粉的用法用量,午饭请她们去酒楼吃。
楼下客人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