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载了你们配送的APP,每天都看销量和货物情况。”何清胄见简颉不回话,又继续,“看到你成长得这样好,我们非常高兴。”
到的地方是个偏僻乡下的破旧平房,左边厢房已经塌了半边。
房主从里间走出来,见到简颉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也是那日和何清胄出现在仓库门口的几人中一人。
何清胄向简颉介绍:“这是李伯,十八年前办了内退,后来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了。”
简颉开口喊了一声:“李伯。”
“哎,快坐。”李伯烫了杯子给简颉倒了水。
简颉坐在椅子上,环顾屋内,破败得如同九十年代,唯一的娱乐设施只有一台老式的黑白熊猫电视机,看上面锃亮的天线杆和一根光秃秃的电源线,似乎还在用卫星方式收看节目。
几人都在等第三个人到场,一时沉默。
很快有人骑着农用摩托车来到平房门口,也是那日几人中一人,也同样挺拔,戴着茶色的眼镜。
何清胄再次介绍:“这是张叔,你父亲的徒弟,一次行动中,被犯罪分子挖掉一只眼睛。”
简颉站起身,抿嘴又张口喊:“张叔好。”
张叔摘了茶色眼镜,揉了揉眼睛应她:“哎,好好好。”
三人中似乎何清胄活得最好。
“我侥幸活下来了,当时已经没有自主呼吸了,你父亲牺牲时,我和他在一起。”何清胄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解释,“因为保密要求,我们不能告诉你当年的具体细节。”
简颉点点头。
何清胄继续:“我们的工作在边境,我和你父亲是不同时期进入犯罪分子的区域的,我们在间很近的时间段暴露,你父亲暴露是为了保护我。”
“那我母亲呢?”
“报复。”何清胄声音哽咽,“因为你父亲,我们成功剿获了三十吨原料。在那之前,你母亲已经被安排到另一个省的警队,并且不停换到不同的基层支队,当地也派了人手暗中保护,你父亲牺牲三年后,才让歹徒有了可趁之机。”
“所以,我在老家的派出所里找不到他们的痕迹?”
何清胄点点头:“对,没有立碑,没有衣冠冢,没有姓名,一切都抹除了。去年也是我们拨通了你奶奶的电话,让她阻止你寻找父母。”
“我母亲的家人呢?”
张叔摇头:“没有。师娘是福利院的孤儿。”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张叔摘了眼镜,声音也带了哽咽:“师父和师娘都不高,但体质都很好,还都是爱开玩笑的人。我只见过一次师娘,她太快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艰难险重的任务都愿意去掺和一把,怀着你的时候,还去抗洪一线。”
简颉静静听着这些,如同在听教科书里的英雄人物的故事。
简颉忽然怀疑起来:“那我是不是本来也不姓简?”
李伯这才开口解释:“那倒没有,你父亲进队时就已经用化名了。”
张叔补充:“你的名字是师娘取的,她说她和师父行伍出身,没有机会好好读书,希望你以后是个有书卷气的女孩,所以取了一个‘颉’字。”
简颉只觉愧对母亲的期待:书是好好读了,甚至背了不少。
但她和书卷气可以说毫无关系……
眼前三人和父母的关系,也渐渐清晰。
何清胄因为大面积烧伤,整了容,入了普通人家的户籍,转业到了毫无关系的粮食局,后来又转到农业农村局。
李伯是简颉的母亲去另一个省的警队的同事,简颉母亲牺牲后,李伯一直跨不过去心魔,办了内退的手续,联系上何清胄后,也到这里乡下买了一处民宅,种田为生,自我惩罚一般过了这些年。
张叔是简颉父亲的徒弟,他的眼睛是一次被歹徒挟持作为人质时受的伤,受伤后拿了抚恤金转业进了老家的供销社,后来改制后,索性也来这里做了农民。
知道真相,只觉泄气。
从小到大的执念,到这一刻,终于释然和消解。
无姓无名,父母在她心中都只能以一种被曲解的形象存在。
背叛家庭、各自成家的不合格的父母,其实是人民的英雄。
简颉长久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张叔看着她,温和说:“你和师娘很像,思维缜密,逻辑思维能力很强。”
简颉想到钱的事,想到抚恤金的事,又觉得不该问。
何清胄猜到她在犹豫问不问抚恤金的事,抢先跟她细细讲:“你奶奶起初才收了另一半,并且拿出一万捐给了当年你母亲长大的福利院。后来组织来人劝说,她收取剩下的抚恤金的条件是所有人不得前往探望你。”
简颉好奇姜宁绪当年是如何处理剩余的抚恤金的。
按照家里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生活状态看,姜宁绪后来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