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3)

夏至走后,秋心小心扶起我。我感到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虚的,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

夏至真厉害,以前在别院也是她最厉害。秋心毫无怨言承担着我身体的全部重量,她比我还瘦小,细细的肩膀她是怎么扛起我的?

秋心扶我到矮桌前坐下,给我沏了一杯茶,我问:“她叫你小叶子。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

比我认识你还早?

我有很多话想问秋心,秋心也知道,太多问题一下蹦出来我已不知从何问起。

秋心也给自己沏了一杯,在我对面坐下。我端起茶,浅尝一口,是苦茶。秋心双手端起茶,低头,保持这个动作许久许久,我在静等秋心回话。一滴泪从秋心脸颊滑落。生性倔强的秋心,为了我,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她闷声说:“是的,我跟夏至是同批训练的杀手。因表现突出,被公子提拔出来成为你的贴身护卫。”

杀手?连幸秘密培育的组织是杀手?

“我很感激你,因为有你,我才能脱离那像阴曹地府一样的世界。虽然你并不知道你对我还有夏至意味着什么。我叫叶欣,她们叫我小叶子,秋心是进别院公子改的,心是一心一意的心,公子希望我能对你忠心耿耿,坚定不移。夏至也并非指夏至,她的至是如影随至的至,公子希望她能对你不离不弃,相依相随。她姐姐……”秋心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夏至进别院想利用你帮她救出她姐姐,被公子发现,死的。”

“安儿的事……那天,你力竭晕了,当时我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但我知道产婆抱了一个东西出去,没有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后面公子抱了一个婴孩进来,哭得很响,公子不许我们管,任凭那孩子哭,哭到最后那孩子哭不出声了,再然后你就醒了,公子说你是被那孩子从阎王殿喊回来的,是孩子保护了你,这才给他取名叫安儿。至于连家族谱上有没有安儿的名字,我一个下人,怎么会接触这种东西。不过看样子,是没有的。”

连府抄家,安儿作为连家后人,却一点事没有,不就是最好证明。只是,为什么……为什么……

“公子真的……把我休了吗?”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老爷跟王爷第一次公然在朝堂发生争执。”

夏至说五年前,新帝登基,也就说连幸死前两年就瞒着我写好休书,他五年前就把我休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他想我独自飞。没有他的我,我如何飞?他怎么没想过我只想跟他死在一起!我突然很愤怒,他什么都瞒我!他什么都瞒我!他什么都瞒我!他为什么什么都要瞒着我……为什么……

然而所有愤怒憎恨最后也只能化作无奈,化作心底两行清泪。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要跟着他一起瞒我!”我很委屈。

“没有!”秋心急忙说:“我也是在连府抄家时知道的,这件事连老爷也很惊讶,你也……”说到这儿,她突然不说了。

“我……”我迷茫望着秋心。

秋心既紧张又为难,她不知道她该不该说。

“我到底怎么了?”我追问。

秋心咽了咽口水,决心说出来,她认为夏昙迟早会知道,自己告诉她总比她在别人口中听到强,秋心小心地一字一句说道:“你也是在连府抄家时病的。”

病了?我病了?我怎么病了?

“公子死,连府倒,仆人散。老爷跟夫人被流放,而你,官兵在连府翻出公子两年前藏在连府的休书,你在两年前就被公子休了,已不是连家的人,你接受不了公子休了你的事实,把自己关了起来。我真的忘不了那些个你一个人傻笑,生气甚至还会自残的日子,那天我跟夏至连夜带你回青山,安儿在你身边怎么喊你都不醒,直到有一天,我对你说,去报仇吧,给公子报仇,你突然说好。我跟夏至当时又惊又喜,两人决定尝试用这个办法唤醒你,果不其然,你醒了,只是醒来的你,变得有些奇怪,很多事不是忘了,就是出现错乱,大夫说只要你人醒就没什么大碍,让我们不要担心,夏至怕你又一次把自己关起来,研制出能起到镇定作用的安神香,你每次或将出现异样,我都会为你点上。”

安神香原来是这样来的,原来秋心拼命想瞒我的是这个,不过现在我并不想关心什么香,我只想知道更多连幸。

我拼命回忆,脑海里的画面好似清晰,又好似更模糊。

三年前,连幸并不是被我心中所谓的内鬼出卖,他只是卷入朝堂政治斗争,成为连大人政治失败的牺牲品。前提是她们两人没有说假话。

那个男人,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是一声不响把我休了,爱我是一声不响自己走了,爱我是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把我打扮成他的金丝鸟,关在他营造的温柔乡里。

夏至说的没错,那个人把世人曾对他的恶一一还给了世人,而他心里唯一残存的一处美好独独留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