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满青天。
白云生五人离开荆州已有两日,翻过三座山岭,走了七八百里,入了震风部洲境内。
天已是初秋,山林里却丝毫没有凉意。
清澈的平陵河水蜿蜒过葱葱丘陵,画出了一串五颜六色的芳菲。
泉鸣马车在小凤谷休憩了一会,白云生手中长鞭一挥,惊走了旁边树下的一只刺獐和三只绿松鼠,枣红色的奔烈马又起嘶鸣。
马车循着郁郁葱葱的车辙翻上山丘,顿时平野开阔,灿烂的夕光飞满江河。
远外不到五十里,湖州城已映入视线。
震风部洲地处中原东叶,沃野千里。
平壤之上河网遍布,湖湾星罗,源自北荒妖界和乾泽部洲的江河奔流而下,于此纵横交错,汇成了中原第一大湖——襄阳湖。
江河两岸,民丰物富,坐落着大大小小十三个国家,其中以傲来国为首,湖州便是傲来的都城。
黄昏。
湖州城外人影如织。
白云生的马车缓缓驶过城门,走进玉清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城里街宽巷直,墙白木素,一眼望去檐飞阁探,细细嗅来酒香入梦,淡淡的水雾中挂着只有岁月才能刻下的古色古香,让人如入画中邑。
在中原的上百个都城里,湖州绝对不是最雄伟的一个,但一定是让人最流连忘返的一个。
甲天下的山水,富中原的城镇,冠江湖的青儿酒,哪一个不是令天下人心驰神往的美梦。
初秋的凉风从山野中飞来,好不容易挤上大街,却很快被人声吓退。
千百年来,这里的宁静与繁华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季节而改变。但泉鸣马车的车辙此时却不得不改变了。
因为南边的飞龙街上,浩浩荡荡走来了一条长长的车队。
只见二十二只青云兽拉着二十二辆密不透风的银马车,围着中间的一头昆仑白犀牛。
白犀牛拉着一架碧顶金窗的銮车,四面低垂的珠帘里能看见一个蓝衣人影。
白云生驾着马车停在路边,向南瞥了一眼,道:“好大的派头。”
慕容尘也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只看了一眼,便道:“是白家的人。”
白云生道:“你怎么知道?”
慕容尘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头昆仑白犀牛极为罕见,活动在五大部洲的绝不会超过百头,其中一多半都在水云天白家手里。”
白云生轻轻一叹,说道:“可惜妖人之别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罕见。”
项无间坐在车里悠悠道:“无碍,这里是俗世,没有人会招惹妖族,妖修也不会主动惹事。天色晚了,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因为暮成雪有伤在身需要休息,路上又遇到了烟雨楼的袭击,这段时间几人没有再连夜赶路。
白云生又瞥了一眼已经转弯向西的妖兽车队,刚要挥鞭,肃静的车队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
白云生一听便知是妖兽的声音,而且是修炼出了业力的妖兽。
果不其然,只见那车队里骤然一阵混乱。
在白犀牛拉的那辆车后面倏地窜出一道青光,一只貂形妖兽闪电般划过车檐,猛然一跃,向没有人烟的屋顶逃去。
然而这道“闪电”显然没有逃出乌云的笼罩。一道鞭影从珠帘中扫出,
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貂的长尾。
又是一阵哀鸣。
此时,又一辆银马车炸开了门窗,竟然趁乱从里面逃出来一只金色巨蜥,吓得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
十几个护卫立即上前围剿,却被蜥蜴凶猛的尾巴送上了青天。
一直安静的白犀牛也受了惊吓,长吼一声,竟然掀翻了金碧车撵,撞开三辆银马车,朝着白云生的泉鸣马车横冲直撞了过来。
这一下吓得围观百姓如梦方醒,踩着地上的瓜果物什跑成一团,像极了一群没头的苍蝇。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顿时乱作一锅粥。
昆仑白犀牛的个头足有四五丈高,皮糙肉厚,硬愈磐石,一旦冲起来,那便是千钧之力。更何况这样一头受了惊的白犀牛,其力更胜千钧。
正在众人慌乱之际,只见白云生不慌不忙丢下车鞭,一个鹞子翻身高高跃起,竟然直挺挺地落在白犀牛横冲直撞的路线上。
一众惊呼四起。
喧嚣瞬间归寂。
昆仑白犀居然停在了街上,纹丝不动。
白云生也纹丝不动。他的右手牢牢抓住白犀牛尖锐的犄角,眼如岩电,掌中血光一闪,冰冷的杀气瞬间洞穿了白犀牛受惊扰的胆魄。
狂暴的妖兽竟然乖乖地跪下前蹄,安静如石。
不远处,被白犀牛冲踏得不成样子的街市上,那只青貂正趴在蓝衣人的怀里瑟瑟发抖。金色的火蜥蜴也被那条鞭子牢牢锁住,已被护卫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