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转头,正好撞进宣生幽暗的眸中。
他眸色本就偏深,如今带了情绪,愈显深邃,全无平日里的纯善模样。
江怀筝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知道啊?”
宣生面露颓意:“我知道的……我亲眼看着她被那人打上咒,渐渐没了生息。”
他垂眸,闷声道:“……而我只能躲在阴暗的地窖里,看她被人拖出门。院门被封,我才逃出去。”
江怀筝不敢相信:“地窖?”
“自出生起,我便一直被母亲藏在那里。”宣生抿了抿唇,“母亲说,若叫那人发现了我,必然要杀了我。”
江怀筝皱眉:“怎会如此?”
宣生抬眼看她,不答。
“所以我见着你时,你仅剩一口气吊着性命……”江怀筝又问道,“是张天师伤你?”
宣生摇头:“若是他,定然连半口气都不会给我留。”
“那是何人?”
“是张悯年。”宣生艰难吐出剩下的字,“……我的兄长。”
*
江怀筝合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仍觉不可思议。
她从坟地捡回来的这人,居然是张天师之子,且与当今天师府少主为双生子。
如此说来,张天师当真是做了些不可告人之事。
可既是双生子,为何要留一杀一?
江怀筝想问,奈何宣生已不愿再提。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噌”地起身,蹑手蹑脚出了铺子。
她寻思着,左右今夜是被这件事搅得歇不安生,不如去天师府寻摸寻摸。
况且彭裕死前告诉她,他从天师府求来的那块能召唤出画妖的玉石,正巧跟宣生耳上戴着的那颗一样,同为青金石。
而这青金石,也时常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像是很久之前见过。
每每观之,仿若有故人气息。
天师府位于玉京城正中。
江怀筝很少会过来这边。
她的养父江川曾也是个道士,略懂除妖捉鬼一事,是以先前巷子里出了怪事,都无需请动天师府内道长。
眼前的天师府庄严肃穆,巍然立于夜幕之下。
江怀筝打量着那道藏黑色大门,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
她左右看了看,四处无人,便蹑着步子靠近了些。
两扇门间有道极细的缝。
江怀筝微眯起眼,翻出一纸黄符,贴上那缝隙,然后分出一缕灵识来,附在其上。
符纸像是活了过来,左右晃了两下,挤进门缝里没了踪迹。
她则跑到一旁的大树后面,借以藏匿身形。
符纸飘飘悠悠晃过外院,又悄无声息地在道士厢房那边转了一圈。
其间撞上一位起夜的小道长,把符纸当成了蝴蝶,捏起一阵轻风把她送得更高了些,给她吓得不敢动弹,随风飘远。
江怀筝不知道天师府内具体布置,离开厢房,摸瞎一般找着内院的方向。
她曾听江川提起过,天师府分内外两院。外院是各路道士练功休憩之地,而内院,只有张天师和其子张悯年,以及几位修为高深的老道可以踏足。
只是不知为何,江川说起此事时,脸色总不大好。
她正沿着房檐小心翼翼地飘着,灵识还向四周探去,以防不测,却在飘过一道经幡时冷不丁被两根手指夹住,动弹不得。
江怀筝连那人的身份都顾不上探查,立刻剥离附在符纸上的灵识。
捏住符纸的人却提前画了束灵咒,打在符纸上,让她无法脱身。
完了。
江怀筝后脊发凉,可既然已被抓个正着,她干脆看看这位好汉是谁吧。
哦,挺眼熟的,前几日刚见过。
哦,好像她还想请人家吃顿饭来着,结果被栀南小妖截胡了。
哦,原来是半夜三更不在厢房休息却满天师府跑着玩的秦执秦小道长。
江怀筝的心一下放回肚子里去。
她清了清嗓子:“秦道长,是我。”
听到符纸内传来熟悉的声音,秦执也愣了一下:“江姑娘?你怎会……”
“这个,说来话长……”江怀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让我自己转悠就好。”
秦执抬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内院大门,压低了声音道:“江姑娘莫不是要转悠进内院吧?”
江怀筝干笑两声:“……其实,也没有很想去,呵呵……”
秦执却道:“我带你去。”
江怀筝忙推辞:“别,你们天师府的规矩我知道,我无意连累秦道长。”
秦执道:“不算连累。”
江怀筝不解:“什么?”
秦执又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