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开业第一日，进账一两银子，这还是隔壁皮货行掌柜捧场，做了第一单生意。

青芷没气馁，倒是新买来的两个丫鬟碧玉和碧烟惴惴不安，生恐胭脂铺开不下去倒闭，她们被转手再卖。

青芷拿钱叫她们买个西瓜来吃，待二人出去，转头对愁眉不展的云意道：“国丧期满，青楼已经开门迎客，我打算把胭脂水粉卖给青楼姑娘，你着重去打听两类人，一是即将过气的花魁，二是野心勃勃想取代花魁的花吟，打听她们什么时候出门。”

云意拎起青花瓷茶壶走过来，给青芷续上茶，坐在一旁道：“我听说男人要见花魁和花吟，须得先拿银子敲门，然后还要吟诗作对，做的诗词合她们心意，才得一见。东家要与她们搭上话，并非易事，而且有损声誉，不如东家把想法告诉我，由我来办。”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段时日琢磨出几个妆容，想试试替她们改妆，倘若她们因此更进一竿，到时随便提一嘴脂粉来处，就能带动我们的生意。你去办也好，以后总归是你和她们打交道。”青芷性格有些疲懒，能放手的事，绝不亲力亲为。

云意信心满满，她知晓隔壁酒肆酿的竹叶清酒一绝，附近龟公常来打酒，便故意上前搭话，买熟牛肉给他们吃，待到问话时，龟公很警觉，问：“你别是想害我吧？”

“你乱想什么呢，”云意指着身后胭脂铺，“不过是想把胭脂水粉卖给你们楼里的姑娘，你若能帮忙牵线，少不了你好处。”

龟公提着酒坛想了想，摇头道：“没戏，楼里姑娘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由鸨母统一买的，一般姑娘舍不得花钱再买，头牌姑娘不会到你们这里来。”

云意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成？无需你引荐，你只需告诉我花魁几时出门。”

龟公瞪大眼睛，想说她异想天开，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把银子收入怀中道：“楼里一般姑娘，我还能说上话，花魁我是够不着，不过我知道今日李二爷请她过府献曲，估计等会就有马车来接，你要觉得这是个机会，就随我一同过去。”

云意回店里知会一声，跟着龟公来到天香楼，谁知等到夜幕降临，楼里姑娘出来招揽客人，仍旧不见要出去的人。

她大骂龟公骗子，恨恨往回走，胭脂铺前铺后院，碧玉和碧烟正在等她，俩人见她脸色不好，不敢多问，烧好热水，备好澡豆和换洗衣裳就去睡了。

云意翻来覆去三更才睡，早上起来照镜子，眼下一片黑乌，脸上还有几个蚊子包，敷了好些鹅蛋香粉也没盖住。

青芷听后安慰她：“做生意哪里有一蹴而就的，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去了也未必有你做的好。”

午饭过后，昨日那龟公站在胭脂铺门口探头探脑，云意不太想搭理，又觉得他站在门口难看，容易招惹闲话，冷着脸走过去道：“我什么话都不想听，银子也不用你还，以后不要再来打搅。”

那龟公俯首作揖，一个劲赔不是，解释道：“昨日楼里闹贼，鸨母让人把前后门锁了，挨个审问，我回去得晚，最后一个被审，完事我立即去打听花魁走没走，得知李二爷把宴席改到今日，出来寻你，你已经走了。”

云意冷哼一声，道：“我不走，一身血都要被蚊子吸干，过往的酒鬼嫖客络绎不绝，指不定会把我当成你们楼里的姑娘，我被害了都没人知道。”

龟公再次诚恳认错，云意道：“看在你亲自过来的份上，我就再信你一回。”

二人冰释前嫌，商议几句，各自分开。

青芷怕再出意外，与云意同去，天香楼做的是晚上生意，这会门窗紧闭，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倒是路边支起不少小食摊子，想是楼里姑娘醒来要叫吃的。

她俩在甜品摊坐下，要了两碗桂花藕粉羹，摊主动作利落，往碗里挖了两勺藕粉，先用些许清水调匀，再用开水一冲，快速搅拌几下，撒上糖桂花就成了。

半碗桂花藕粉羹下肚，青芷便见前方驶来一辆华盖马车，而天香楼悄然打开一扇门扉，出来一个身穿海棠红绣花鸟长裙的女子，脸儿只有巴掌大，葡萄眼，樱桃嘴，云鬓蓬松，鬓上簪着几朵绒花，脸上搽着浓艳脂粉，看上去艳而不俗。

很快她后面又出来一个更年轻的女子，年轻女子挤开她，高高扬起下巴，骄傲得像杀了反贼。

“无双，你做什么！”

无双抬手扶了扶发髻，眼神轻蔑道：“难道没人告诉蝶依姐姐，李府请的人换成我了？李二爷宴请的都是年轻学子，姐姐一把年纪，也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要叫年轻公子看清你眼角纹路，还不知背后怎么笑话我们天香楼没人，尽推一些残花败柳出来，年纪大了就该服侍年纪大的客人，只有他们不嫌你难啃。”

蝶依才二十三岁，被这样羞辱，气得脸色煞白，但又没法反驳，吃青春饭就是这样，花期只有短短几年，她一年一年变老变丑，但永远不缺鲜嫩水灵的姑娘盛开在枝头，黯然退场是必然过